年底給你點個贊一一寫給女兒

寫下這個題目時,還在猶豫,這種文字寫不寫?寫吧,想想孩子你也算人到中年,爲父的已到了不管什麼事都靜若深潭、波瀾不驚的年歲。要不寫呢?在2022年這一年裏,畢竟是我們家的一件大事,值得留下一點痕跡來。

當年你的碩導要你繼續讀博時,我和你母親是保守的,反對的。那時候,女孩子讀碩也不多。你年滿二十六歲還不工作,不談戀愛不找婆家,我們爲你擔憂着。有一次,和一位同事閒聊,他說,不要讓孩子成了“滅絕師太”,我深以爲然。後來你留校了,結婚成家了,我們便放下了一顆懸着的心。

我們出生農家,祖上又不爲官,十五年前能在一所“211”大學工作,還是讓你的同齡人羨慕的。你遇上了那些好導師、好領導、好同鄉前輩,給你指導,在我沒有時間、更沒有能力過問的情況下,你的工作開展得風生水起,拿了國家級、省級共青團和精文委等方面的大學生工作獎。雖然你做的是一個學院的輔導員工作,但從方方面面聽到的反映來說,我是放心的,也是開心的。畢竟年輕,能做到這樣,殊爲不易。

幾年前,你三十幾歲了,學校鼓勵年輕人競爭上崗,學校拿出十來個處級、副處級中層崗位,提拔年輕人,你想報名競爭。我們的觀點比較保守,“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傳統意識還那麼頑固,便想打消你的念頭,讓你安分守己做好輔導員工作,混個職稱,這一輩子也就夠了。哪知過了兩個月,你回來告訴我們,學校經過競崗演講、材料報送、民意測評、組織考察,已進入了公示階段。其他你不擔心,只擔心單位三千多個教職工,資格老的同事那麼多,組織上不知會怎麼考慮?事已至此,我們也不便多言,只是勸你,得之不喜,失之不憂,聽天由命,豁達一點。畢竟,一個臺階,一份責任。後來,你如願以償,但工作也更忙了。

這些年來,你大量的精力放在學生管理上,早年考的在職讀博,學位遲遲拿不下來。有時在家我們看到你在用功,但你的論文框架、導師要求、提交時間,我們一無所知,也不好多問,只能在背後做好後勤工作。

2022年,是我們全家最受折磨的一年。爺爺前一年動手術的肺癌,儘管昂貴的靶向藥也吃了幾個月,但是開春還是先後向胰腺、腹膜、肝臟轉移擴散,我不得不回來安排住院保守治療,陪他最後一程。當我知道你的論文到了衝刺階段以後,體諒你的來往不易,讓你和孩子與老爺爺在視頻上做些問候交流。就在這期間,你母親心臟不適,查出二、三尖瓣關閉不全,頭暈不能站立,你不得不安排她到鼓樓醫院住院。幸好,家裏幾個好親戚幫忙,才讓我們一家度過了那一段艱難的日子。

爺爺六月份過世,你們來去匆匆,那畢業論文成了你放不下的心事。七月初,學院組織一批資深教授初審論文。那天回來,你是那樣的沮喪。近兩個小時,所有的老師全是“嗵嗵嗵”開火,包括原來培養你的碩導。從立論到論據,從論述到引文,從結構到標點,全是吹毛求疵,你說初審現場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我勸導你,博士論文代表着一所“211”學校的水平,他們嚴格要求,幫助你挑刺找毛病,體現了老一輩知識分子的敬業精神、執着精神,更爲你將來教育部網上“盲審”掃清瑕疵。如果到時候外面的教授把你刷下來,豈不是前功盡棄、萬劫不復?想開點,好好改。

這幾年來,多少個夜晚,沒看到你好好睡覺。今年暑假,你乾脆把生活用品帶到了院黨委你的辦公室,吃了兩個月外賣。小孩秋季開學後,多少次我們一覺睡醒,看到你還沒到家,我們嘴上不說,疼在心裏,老母親深夜給你的電話,那是我們不放心的牽掛。

國慶後的教育部博士論文網上“盲審”,又是折磨人的一段日子。二十一萬字的論文,入網“盲審”,在全國範圍內隨機抽籤確定評審人員,不知會落入誰手。那幾天,我們也不敢多問,你說是最怕碰到水平很高、又愛鑽牛角尖的學究教授。你告訴我們,三個教授審覈,只要有一個“C”等,論文就泡湯了,盲審環節,作者和教授互不相知。校學位辦及時通報網上評出的等級,過程可謂“步步驚心”,一個“A”,又一個“A”,每一次通報,既讓人放下一份心,又爲後面的等級繼續擔憂。直到論文在網上掛出一個月後,你告訴我們,終於以三個“A”,結束了這段提心吊膽的日子。

十二月份,進入了最後一關。由“985”知名大學和你們本校的五名教授,組織論文答辯,這是要當面提出問題、作者做出解釋的。幾個小時過去了,我們得到了你“答辯通過”的電話。

至此,全家人的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是真正落地。

到這時候,你才告訴我們,你們學校有幾位在職讀博的同事,由於這些年準備不充分,萌生怯意,“臨門一腳”最終還是把做論文、拿學位的機會放棄了。你說,到了現在這一步,自己還是有些小小成就感的。

今年疫情管控放開,你們學校也早早放假了。好好休整休整吧,把自己孩子的學習抓一抓。人生成長的過程中,父母親認爲,你做對了。年終歲底,寫這篇短文,爲你點個贊。(2022年1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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