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回家嗎？”看着發小發的信息，我陷入沉思。
人呢，就像蒲公英，飄到哪兒，哪兒就是家。學生時代，學校所在的城市是你現在的生活，故鄉只是和童年聯繫在一起；工作了，常居的城市也有居住證，你的信息就是你所在的住所，家鄉只是身份證上的信息，有，但是很少用，故鄉更多的體現你的鄉音。多少次回家了，半夜醒來，要看好一會兒，自己是在哪裏，聽到蟲鳴，安心入睡......經年累月，早已把他鄉作故鄉了。
反而家鄉，父母在的地方，似乎只是很遙遠，像童年一樣。回家，總要適應幾天，像客人一樣，米不知道在哪兒，醬油醋也要辨認好一會兒，那些新生的娃娃，奔跑的小孩兒，都很陌生。甚至那些你打小蹭過飯的長輩，突然遇見，會忘記該稱呼什麼，走出好遠才記起來，輩分兒叫錯了，或者突然出現一個新嫁娘喊你姑婆.....
與朋友們嬉笑打罵無障礙，回家見到父母，更多的是沉默，明明從小 也沒有受到什麼苛責，在親戚眼裏明明是受寵那個，長大了卻忘記了怎麼和父母相處。以最快的速度喫完飯，火速回到自己的房中。一天就是喫飯，然後其他時間都躺在牀上。想要說一句話，好像年久失修的老機器，被繡住了，要吭哧吭哧好久才能啓動......
“幹嘛呢？喫飯了。看你盯着屏幕一小時了，看什麼呢？”
同事蔡娜娜從後面走來，邊說邊兩手搭在我肩上，“回家呀，可以開始搶票了。我們公司每年都要拖到最後一秒纔會通知。不過，車票可以買，看一下國家法定的前後各加1天，就可以了。”
“我在想要不要回家。”
猶猶豫豫，一起朝老地方走去。
“回呀，在這幹嘛，公司又沒有值班，也沒三倍工資，大家都回家了。”
蔡娜娜見我沒話，又說：“你看看吧，過兩天，這老闆都回家過年，喫飯都好找。也門在過年的時候，基本就只留下本地人，說空城都不爲過。”
“老闆老三樣，兩份。”
“好的。”
“來，喫吧。”
“老闆，你們什麼時候放假啊？”
“我們打算明天就收拾回家了，家裏一年沒住人，回家打掃打掃，不能太遲迴去。你們也快了吧？”
“我們年前幾天，還早呢。”
“今年大家都回家早，我們這一溜，這周之內基本都回去了。主要是啊，老人小孩兒在家，每天都巴巴兒的。昨天打電話回家，姐姐跟我說一老一小每天聽到班車回來，就一直盯着，從第一個下車一直到最後一個小車，平常鬧個不停的人，眼睛就一動不動，而後沮喪得像街上的流浪貓一樣。哎。”
*
記得我奶奶也是這樣，每天就坐在家裏曬太陽，班車回來的時間就挪到外面那個路口，一邊跟幹活兒的人聊天，一邊看着班車。每次回家都是奶奶最先看見，就看着她坐在那兒，一堵柴剛好擋着風，卻可以看着回家的我從班車下來，沿着彎彎曲曲的小道，由遠及近。
“奶奶。”
“回來啦，我地瓜在鍋裏，趕快去吧。”奶奶總是這麼漫不經心。
很多年了，這些一直在夢裏，很真實，地瓜甜甜的、糯糯的。日子依然過着，那個路口還在，人，換了一個高高瘦瘦，留着小平頭的白髮小老兒——爺爺。爺爺接過了等待與問候。
回家吧。
*
下班去逛逛街吧。
給爺爺買一頂帽子，裏面要帶毛，溫暖不透風，我們那四面八方的風太調皮。再買一雙手套，溫暖不笨重。也門餡餅，皮兒薄，餡兒厚，一口鬆鬆軟軟，一口甜很久，板栗、紅豆、綠豆各來一盒。
詢問爸爸媽媽、姐姐的兩個孩子、哥哥的兩個孩子尺寸，人，真的都有變化，成年人往橫向發展，小孩兒往縱向發展。
我走到哪兒，跟着到哪兒的小尾巴們，也有了自己的好夥伴，稚嫩的聲音有了小小少年、少女的樣子。
同學是做外貿的，單位有葡萄酒，內部員工打骨折，那麼，雖然很重，還是來六瓶吧。三位叔叔各一瓶，小時候家窮，四叔會說走帶你去趕集，買一件衣服，三叔也曾爲我是否回家工作留意着，二嬸在我要走的時候，也會拿着零食相送......
還有同學夫家是開乾貨店的，年底了，一天天在朋友圈發着，巴旦木、核桃、魷魚、小魚乾兒......這些簡簡單單、普普通通的小零食，我的父母卻不捨得買，這次回去，肯定會是先問多少錢啊，哎呀，我們這趕集的時候纔多少錢，你這還要那麼老遠帶回來.....
看着一袋一袋的年貨，該怎麼回家呢？那人頭攢動的火車站......
*
大街小巷，各種車裏都飄着過年氛圍極濃的歌曲。
“有錢沒錢回家過年........”
“常回家看看，常回家看看，哪怕幫媽媽......”
這會兒我的村子裏應該也開始放卓依婷的歌了吧，不管過年還是結婚，但凡有很多人聚集的熱鬧場所，卓依婷必到。雖然當年關於卓依婷的各種傳聞，但是她依然是那麼亭亭玉立地唱着那些歌兒......
有時候想想，到底要不要去問問度娘卓依婷的現狀，最終 還是忍住了，故鄉的鄉愁是要凝聚在回憶了，這些童年的記憶，還是不要扒拉開，就這樣就好，離作品近一點，離人遠一點。
......
回家！
*
耳機裏單曲循環蓓的《蒲公英》，我不怕浩浩人煙，我要隨着風飄落在你的腳邊。對於老人的嘮叨，就好好聽着就好，或只是好好喫幾頓飯，此時無聲勝有聲嘛。回家，不就是這樣嗎？
一開始 我就在這裏
在風裏面長大沒人路過身旁
爲了你一句叮囑
你留下的舊地圖我穿着這件衣裳
守着這片山崗
天黑了
沒有星星的夜
沒有雨的春天
沒有你的流年
我不怕迢迢路遠
我不怕浩浩人煙
我要隨着風飄落在你的腳邊
你聽啊
掠過林梢的歌唱
誰飄着讓我心碎的一卷長髮
抱着我吧
落到哪裏都是天涯
在你的懷裏我像一滴雨
夕陽 你溫暖的肩膀
我柔軟的心房
大地以及憂傷
每一天在我心上
我爲你舞在遠方
我是你的花
我不管春天有多長
你聽啊
掠過林梢的歌唱
誰飄着讓我心碎的一卷長髮
抱着我吧
落到哪裏都是天涯
在你的懷裏我像一滴雨
夕陽 你溫暖的肩膀
我柔軟的心房
大地以及憂傷
每一天在我心上
我爲你舞在遠方
我是你的花
我不管春天有多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