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偉的前半生(二)

轉眼小偉就30多了,無父無母無工作,哥哥真心想拉扯他成個家。

小偉自己田地不種租出去了,哥哥嫂子農忙時,想讓他搭把手,他窩在家裏看書是一點也不幫忙。

嫂子看這個小叔子是咋看咋不順眼,小偉也打心裏瞧不上嫂子的粗俗,反正叔嫂倆矛盾不斷。

哥哥有心幫弟弟,想着帶他出去做點小生意,哥哥做小生意多年,賺錢還是沒問題的。

哥哥極力拉扯,加上人村裏相勸。小偉總算跟着哥哥開始上街擺攤,可是上街擺攤要面對各種討價還價,一不小心貪便宜的人總要多拿一點,稱高稱低的斤斤計較,小偉常常要和顧客爭吵,再加上大夏天的日頭曬,大冬天的冷風吹,那是真心的不容易。

哥哥本想着幫襯着小偉,畢竟小偉有文化慢慢上路,自己賺點錢也成個家,可是小偉像交公差一樣,根本不願意用心,反倒讓哥哥的生意受到影響

哥哥眼看着小偉也是爛泥扶不上牆,也就罷了由他去吧。

在農村都說打虎還得親兄弟,兄弟相互支撐,在村子裏過日子也好些。嫂子儘管看不上小叔子,也還是到處託人給這個小叔子介紹媳婦。

嫂子想小叔子要是遇到個持家女人,說不定日子就好起來了。

小偉的名聲在外,再介紹的都是帶着孩子的離異女或者寡婦了,這些相親對象讓小偉大爲惱火,覺得受到了侮辱,對嫂子恨之入骨。

村裏人都說小偉就是癩蛤蟆,偏偏覺得自己是隻美天鵝,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也就沒人再搭理他。

那外嫁出去的兩個姐姐,總歸還是惦記着這個沒成家的弟弟,偶爾也寄些錢來,反倒助長了他的懶惰。

再後來,哥哥家的孩子長大,侄子也娶妻生子了。成家後的侄子在城裏居住,很少回村裏。

一場意外,哥哥嫂嫂都離世了,村子裏他至親的人都沒有了。

大姐終歸還不忍心,讓弟弟這樣耗下去。剛好姐夫從煤礦調到離小偉近的城市,託關係把他弄進了一家公司上班。

可小偉只上了幾個月的班,忍受不了公司裏的各種規章制度,更見不慣公司裏的領導和同事各種行爲,多次曠工後被公司解僱。

姐姐執意勸說,又出資幫助下,小偉在街上開起了出租車。零幾年的時候,城裏的三輪出租車很是盛行,小偉嚐到了輕鬆賺錢的滋味。

小偉知道自己幾天的收入,可以抵上考上大學同學一月收入時,似乎找到了某種平衡。

大姐囑咐着小偉每天賺錢要存下來,總歸要找個伴的。小偉卻不這樣想,因爲出租車拉客,形形色色的人見識的多,自然也有意倒貼的女人,讓小偉很是得意。

大姐點破說:人家女人是衝你錢去的。

他卻覺得沒啥:反正我有錢,咋花不是花呢?

小偉很享受女人對他各種獻媚討好,他覺得人生這樣過足夠了。

小偉很想得開,某一天上午要掙的多了,下午他必定找個地方喝點小酒,去找個洗腳洗頭的地方,他要享受成功男人的樂趣。

小偉覺得出租車賺錢,有意拉着同村幾個人,到他那個城市去開出租車。同行多了同村的人一起,也彼此都有個照應。

那幾年下來,同一批村裏人真的賺到了錢。他們不捨得花錢,也肯下功夫,一天十幾個小時在街上跑着。後來在村裏蓋了新房,有的在城裏爲孩子買了房。

他們感激小偉也真心勸小偉,攢些錢回村裝修房子,找個伴踏實過日子。

小偉卻不認同,覺得他們每天累死累活,賺那些錢都給了家裏老婆孩子,自己不捨喫,不捨得花,這樣的人生有啥意思呢?

小偉經典話術就是:人生得意須盡歡,有錢的時候該花的花,該享受享受,要不然這一趟不就白來了。誰知道以後咋樣呢?老了再說老了的事唄,活到哪天誰能說了算呢。

前幾年村裏拆遷,破舊房子可以到鎮裏置換成新房,也可以變現不要房子。

小偉選擇老房子變現,揣着一大兜錢。老房子拆除了,小偉在村子裏沒有了落腳處,他名下的農田也全部變現了。

天天嘮叨他,惦記他的大姐,後來也病逝了。

小偉60歲了,現在他會去侄子家看看,也會去外甥家瞧一瞧,好像在極力維繫着親情。

小一輩的對這個叔叔或者舅舅,卻很排斥,孫輩們的孩子喊他大煙鬼……

小偉偶爾也會打電話給村子裏的,那些年齡相仿人聊聊天,聽聽村子裏的新鮮事。

他常常念起早逝爹孃的話:這娃天生是個讀書的,將來準是個城裏人。

小偉時而覺得自己逍遙自在無牽無掛,日子過得滋潤,時而覺得孤單寂寞,日子有些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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