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錢負累人生太累

有人把金錢比作蝴蝶,你越想捉住它,它反而離你而去;若你不再意它,它反而伴你一世。既然有文人說世間人愛錢是人性,我既不反對人性,也不迎合人性。

父親有一件魚網汗衫,很多年了一直捨不得扔,勞苦功高的汗衫終於在一次勞動中完美謝幕。前幾日姐姐幫父母打掃房間時派上用場,它的一生着實讓人敬佩,也是物盡其用。

第一次發現父親的汗衫有七八個魚洞時,是我上初二暑假的一個正午。夏日的街道鮮有行人走動,火熱的太陽一廂情願地照射着大地。路邊的大樹耷拉着葉子,也像曬暈了。屋裏的大人躲在風扇旁邊聊天,小孩嘻嘻笑着追着風扇轉動的方向。這時,一聲“西瓜來了”的叫賣聲惹得全家人引頸而望。父親立刻起身,我們兄妹幾人顧不上曬,紛紛跟在他身後。父親和賣瓜人討價還價,和所有買賣的場景一樣,一個不願多掏錢,一個不願降價。父親見對方沒有讓步,便轉身要回家。這時,三十多歲的西瓜主大聲朝父親喊道:“老漢叔,你怕一輩子沒喫過這麼甜的西瓜。”早早謝頂的父親當時也就四十多歲,頭上早生的白髮讓別人誤作小老頭。父親笑眯眯着也不惱,就在他要跨入家門時,賣西瓜的人着急了大聲喊着:“行,行,行,你挑一個吧!”

父親轉身時,我發現他穿的白汗衫在後肩處有幾個小洞。我立刻明白賣瓜人以爲父親沒喫過好瓜的緣故了。買完瓜回到家,我笑着指着父親的汗衫,哈哈,堂堂一校之長穿着洞洞衣服,被認做又窮又沒見過世面的小老頭。父親哈哈一笑:“涼快麼。別人怎麼看沒啥!”這句話給正值青春期的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從此影響着我對世界的認知和自我的評判。

一晃三十年過去了,每年夏天最熱的時候,他都會拿出來穿。汗衫的前胸後背已經不是破洞了,幾根孤零零的經線和緯線努力支撐着,隨時有一碰即斷的危險。

近幾年父親終於不穿它了,因爲母親受不了炎熱整日開着空調,舒適的溫度連父親也想不起他的魚網汗衫。隨着年齡越來越大,他也不再爲電費的多少與母親爭執。

姐姐問父母要抹布,父親把已經看不出來什麼衣服的魚網汗衫遞給她。父親依然呵呵笑道:“我這老朋友,值了!”

我一直在想,爲什麼自己一直擁有一顆樸素的心,從末把掙錢當做人生目標。一切來自於儒雅灑脫的父親,細膩善良的母親。

此生的我一直活在修籬種菊,安之若素的心境裏,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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