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原創非首發，首發系《百花園》雜誌。lD：孫勇（勇夫歸愚）文責自負。
當兵幾十年，軍營生活終生難忘。
記得那年我在政治處工作，元旦過後團裏舉辦冬季運動會，我們處拿了藍球、排球、乒乓球、羽毛球等項冠軍。剩下拔河、五千米長跑最後比拼。主任還不滿足，找副主任商量，一心要把這兩項第一奪下來。
副主任負責這次處裏參賽，很爲難：“拔河我們拿不到，賽制規定每隊上場二十人，全處加上電影組女兵和你我才十九人，參賽隊員都湊不起。”
主任愣一下，說：“拔河算了，這五千米一定要拿下。”
“五千米也惱火，全處沒人報名。”副主任嘆口氣說。
“那就動員，點名……處裏藏龍臥虎，球類尖子那麼多，我就不信找不出一兩個長跑高手。”
“報告！”
話音剛落，探親回來的小楊幹事跨進門，前來銷假。
“小楊回來了，”主任客氣地招呼他，“先坐一下，我和副主任正商量跑五千米的事。”
“跑五千米？”小楊眼睛發亮，“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主任皺眉，“這屆冬季運動會，能拿的冠軍我們處都拿了，只是這個項目馬上比賽，處裏也想拿下，現在還沒合適人蔘賽。”
“嗨，五千米，小菜一碟！”小楊一下興奮起來，“主任、副主任，我上呀！”
“你……”主任打量小楊瘦弱的身體，強調，“上就得保證拿第一喲——不然，處裏丟不起這個臉。”
“沒問題，主任。”小楊拍着胸脯，“讀軍校我參加四屆校運會一萬米跑，三次拿第一，一次第三，奪第一沒問題！”
“長跑冠軍一般都偏瘦，”副主任本來比較信任小楊幹事，順便跟一句。
“好，那就趕快給小揚報名，代表我們處。”主任大喜，當即吩咐副主任。
基層營連及團直屬分隊早已報了名，再報就違反了違定時間。運動會由我們政治處組織，補報小楊幹事並沒費周折。
比賽場地設在團部大院，圍着辦公大樓環型區間道跑。辦公大樓前是花園、操場、衛生隊，後是籃球場、網球場、修理所等，每圈超六百米，五千米要跑近八圈。
小楊拍胸脯，自稱實力雄厚，五千米賽又是處裏志在必得的冠軍。比賽那天，主任要求處裏所有人去助威加油。小楊士氣高昂，也很亢奮。天氣寒冷，人家全穿長袖長褲運動裝，許多人準備活動時還外罩絨衣絨褲，只他上只單背心，下穿短褲，又是擴胸，又是壓腿，不停蹦跳，時不時向政治處同事揮手致意，特別醒目。
比賽開始，槍聲一響。小楊像離弦的箭射了出去，一馬當先，一下甩其他人幾十米。奔跑動作誇張，臉帶笑容，步幅很大，小腿後彈很高，腳跟幾乎觸打屁股。
看得主任大受感動，高興地指他直誇：“看，看，小楊不錯、不錯！”
第一圈，小楊第一。
第二圈，小楊第一。
第三圈，小楊第一。
第四圈，仍是……
後面離他最近的選手也至少落後半圈。主任更加高興，拍副主任肩說：“這個冠軍，我們拿定了！”
但第五圈卻沒看到小楊幹事的影子。
主任很敏感，問副主任：“這圈怎麼沒看到小楊，難道我眼花了？”
副主任也奇怪：“我也沒看見人！”
這時，衛生隊一名醫生匆匆跑來，對主任耳語幾句。主任臉一下拉長，完全沒了笑容，對副主任說：“年輕人正在衛生隊做人工呼吸。”
兩名領導急忙去了衛生隊。
只見小楊躺在擔架上，嘴周圍滿是白沫，人事不醒。衛生隊副隊長正有節奏地擠壓他胸部。隊長見主任、副主任駕到，一臉驚恐，忙上前寬兩人心，說：“主任，副主任，問題不大，做做人工呼吸，休息一陣醒來就無大礙了。”
主任問：“怎會這樣？”
衛生隊長笑道：“五千米跑要勻着、省着體力跑，他上場就衝刺，跑得太急，第五圈跑一半就累得突然在跑道上昏倒……”
“年輕人啊——”主任嘆氣，“還打包票保證拿第一，這下咱政治處臉被丟盡了！”
“保證第一……”
這時，小楊幹事也許清醒了，擔架上動了幾下，嘰咕出聲。
（作品2008年7月於“魯渝孫”筆名發表，略有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