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柳永的家世與生平(中)

柳永的《樂章集》中,也經常可以看到,他對於自己早年這樣一種風流放浪生活的回憶。在《戚氏》裏面講,說自己:暗想從前,未名未祿。綺陌紅樓,往往經歲遷延。

《笛家弄》裏面講:帝城當日,蘭堂夜燭,百萬呼盧,畫閣春風,十千沽酒。

所以柳永的詞裏面涉及到提到的歌妓的名稱非常多。我們現在能夠看到的有心娘、佳娘、蟲娘、酥娘、師師、秀香、瑤卿、香香、英英等許許多多北宋當時歌妓的藝名。柳永的很多詞就是爲這些歌妓所寫,所以在這種縱遊倡館閣樓的生涯中,柳永度過了他的青壯年時代,當然或許也爲此而付出了另外一個方面的代價。柳永的詞名聞天下,特別是在青樓楚館之間的聲譽傳誦一時。

可是另外一方面,他又是一位文人,又是一位士大夫,這兩種關係,或者說這兩種身份之間,有着天然的衝突。作爲一個風流浪子來說,儘可以縱情聲色,可是作爲一個,渴求在仕途上面有所發展的士大夫文人來說,那麼前者的聲望可能適而成爲後者的一種阻礙。

我們在宋代的文獻之中,曾可以看到這樣的記載。南宋吳曾《能改齋漫錄》卷16這樣記載:柳三變好爲淫冶謳歌之曲,傳播四方,嘗有鶴沖天詞雲:‘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及臨軒放榜。’(仁宗)特落之曰:‘且去填詞,何要浮名!’

這段記載是說柳永在參加科舉考試的時候,他的詞的聲望被宋仁宗所瞭解,所以看見柳永的名字,看見了解到他所填的《鶴沖天》詞裏面講到的:‘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所以連皇帝都說且去填詞,何要浮名?你只管去填詞好了,我這裏只有浮名。這個故事不一定是真實的,但是他應該折射出柳永在當時人們心目中的位置是怎麼樣的,或者說他的聲望的情況是怎麼樣的?

後來柳永在仕宦生涯中困於改官的經歷,也未嘗沒有這些因素的影響。實際上柳永的這種生活方式,一方面可能和他的性格氣質有關係,但是另外一方面,根據羅燁《新編醉翁訪錄》丙集卷二中的記載:耆卿居京華,瞰日遍遊妓館,所至妓者愛其有詞名,能移宮換羽,一經品題,聲價十倍,妓者多以金物資給之。

這段記載裏面就講道,因爲柳永的聲望,導致許多歌妓寧願花錢請柳永來填詞。但是我們想在宋代的這樣一個社會之中,一個文人士大夫需要通過這種方式,來獲得金錢或者財物,這中間是不是也有着一種心酸的可能性呢?所以柳永本身他可能就是一種矛盾的心理,矛盾的存在。

在宋真宗年間,柳永汲汲於功名科第,還趁着天書事件的機會,寫了不少的應制詞,頌聖詞,以求一售,但又流連於坊曲之間,過着縱情遊冶的生活。這種看似兩歧的生活方式,實則我們覺得是他心裏矛盾的體現,似乎也預示了他一生的命運。

宋仁宗明道二年,公元1033年。垂簾了10年的章獻明肅劉太后去世。宋仁宗親政,改明年爲景祐元年。爲了祝賀親政,宋仁宗增加了景佑元年進士科及諸科的錄取名額,並特開恩科。對多年來舉場失意的這些蹭蹬的文人,放寬了標準。

規定根據李燾《續資治通鑑長編》中的記載,這一年的科舉規定:進士五舉年五十,諸科六舉年六十。嘗經殿試,進士三舉,諸科五舉及嘗預先朝御試,雖試文不合格,毋輒黜,皆以名聞。

這個比正常的錄取標準是放寬了,特別是垂青於那些多次參加考試,但是始終沒能錄取,但是年齡又到一定年限的這些考生們,給予了從寬錄取的機會。也正是在這一年,柳永和他的兄弟柳三接在這一年同科中舉,有可能就是以恩科特奏名而得到同進士出身的,而這一年柳永已經年過半百了。

中舉後的柳永官運並不亨通,他的第一任職官是睦州團練推官。睦州就是現在的浙江建德。這是屬於在宋代的官員序列中,屬於初等幕職官。根據葉夢得的《石林燕語》等書的記載,柳永到任之後,不到一個月,一個多月,他的長官知州呂蔚就薦舉他,推薦他,但是是御史郭勸,以其於制不合,加以駁回。這個大概是柳永在仕途上面的第一次受到的挫折,就已經開始感受到了仕途的艱辛,再加上幕職官風塵作吏,供人驅使的境地,使他產生了對官場的厭倦之意。

他在睦州做過一首很著名的《滿江紅》,這首詞裏面最後講:遊宦區區成底事,平生況有云泉約。歸去來,一曲仲宣吟,從軍樂。也就是在他做的第一任官的時候,就已經產生了這種棄官歸隱,似乎有點棄官歸隱的這種想法,這個應該就是這種仕途上的挫折,給他帶來的一種情緒的流露。

之後整整八年,柳永最多隻是升遷了一級,做到泗州判官。在這期間,從景佑四年到寶元二年之間,可能在蘇州任職。寶元二年到慶曆二年之間,可能擔任過曉峯鹽場的提舉官。曉峯鹽場在現在的浙江定海。慶曆三年,朝廷下詔,舉幕職州縣官充京朝官,爲柳永磨勘改官提供了機會。

宋代的官員序列,低一級的叫州縣幕職官。州縣幕職官必須經過一定的程序,要有若干封推薦信,要經過考試,然後得以改官,成爲京朝官,進入更高一級的序列。但是這個改官的過程是非常艱辛的,大量的初等幕職官都無法邁過這樣一個壕溝,始終止步在州縣幕職官的序列之中,所以柳永的改官也充滿了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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