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跟着過去嗎？我簡直不敢想象。
陽光下的道路邊變得那麼崎嶇，彷彿不再是光明的，是通向末日的道路。
二哥頭也不回，身體挺得筆直，雙手插在褲兜裏，慢慢往前走，還不時踢一下腳下的石子。
黑娃重重推了一把翻皮的肩膀，惡狠狠地說：“走吧，這裏不說，咱們去那邊慢慢說。”
說完，黑娃用右手捏了一下握拳的左手，發出咔咔的聲音。
翻皮的肩膀被推着，身體卻不想動。
“你走不走。”黑娃逼近翻皮，就差貼在他的臉上了。
“我不走，我們要搬課桌回教室了。”翻皮理直氣壯地說。
“回啥子教室，先跟我們去廁所。”黑娃左右扭擺着腦袋，瞪着大眼睛，齜牙咧嘴說着。
那樣子太滑稽，我差點笑出來，硬憋着的滋味真不好受。
“你小子笑什麼？”超娃子看着我鼓起的腮幫，憋紅的臉盤問。
“我哪兒笑了。”說完，我翻着白眼，看向一邊。
“快點，跟我們走，去廁所，你們兩個幫幫他們，他倆不會走路，找不到方向了。”超娃子指着我們倆，安排着。
安排完，超娃子就屁顛屁顛地跑向遠處的二哥，頭髮被顛得一上一下。
黑娃接到命令，又使勁推了一把翻皮。
翻皮十分不情願朝一旁挪了一大步，差點摔倒。
“你搞快，不要讓我來硬的。”黑娃邊說，邊推着翻皮。
“你也快點，站着幹嘛，沒喊你嗎？”另一個男生說。
“喊我了嗎？”我裝糊塗。
另一個男生上來就拽着我的已領。
“別拽，別拽，我走就是了。”我妥協了。
男生收回手，站在我身邊。
“桌子怎麼辦？”我走了兩步說。
“先放這裏。”另一個男生說。
我轉頭飛快抱起課桌。
這時候我竟然成了大力士，課桌也不重了。
我把課桌抱到牆邊放好，心想待會回來再擡。
“快走，快走，不要磨蹭。”男生不耐煩地說。
遠處，二哥和超娃子正看着我們，到處都是金光燦爛，唯獨他們的頭頂籠罩着一片濃厚的烏雲。
黑娃一邊走，一邊用力推着翻皮的肩膀，嘴裏罵罵咧咧。
這讓翻皮走得很不舒服，每一步似乎都要栽跟頭似的。
翻皮也是不甘示弱，總是會對着黑娃放射出憤怒的火光。
黑娃是臉皮厚的男生，根本不在意，一直說：“你瞪我幹啥，要打我嗎，來打，老子陪你，看誰打的過誰。”
說完這些，黑娃繼續推着翻皮前進，嘴裏繼續自言自語。
我還算好的，默默跟在幾步遠的後面。
那一瞬間，我突然感覺到我們好像被押解的犯人，就差戴上手銬了。
這種感覺讓人很不舒服。
太陽持續不斷向地面發散着用之不竭的熱量，實在太熱了。
跟在我身邊的男生還算友好，自始至終都沒有推我一下，只會嚇唬我。
起初我還感覺到懼怕，次數多了，也就不以爲然了，腦袋裏一直在想逃脫的辦法。
很快，我們就和二哥以及超娃子匯合了。
“你們兩還不情願，是不是。”二哥露出兇狠的面貌，把臉杵在翻皮面前問，這個距離，只要一撅嘴，一定會親上。
翻皮根本沒看他，也沒回答。
二哥又把臉杵到我的面前。
原來他、我臉上那麼多痘印和雀斑，皮膚也很差，泛着令人作嘔的油光，頭髮雖然整齊，一縷縷擰在一起，想必是很多天沒洗了，散發着同樣令人作嘔的氣味。
我忍着自己五臟六腑的翻江倒海，學着翻皮，看向一邊，只是多了一個面部表情，就是撇嘴。
“嗨喲，兩個人還硬呢！待會進了廁所，看你們還硬不硬。”二哥調侃着。
“走走走，快走，不要拖泥帶水。”黑娃推了一把翻皮，又拉了一下我的胳膊。
我本能掙脫了黑娃的手，嫌他手髒，還有一股子煙味。
黑娃惡狠狠地看着我，就像要把我吃了似的。
我已經過了恐懼的時期了，對他們這些威逼無動於衷，同樣瞪着他，比眼睛大小，我可從來沒有輸過誰。
對視了一陣，黑娃見撈不到好處，乾脆繼續推着翻皮往前走。
我們繼續陽光下前進，很緩慢，因爲很不情願。
路過走廊，正前方就是實驗樓的入口。
一個熟悉的影子從昏暗的門廳裏走了出來，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
是大明，我們的救星。
大明根本沒有問，就知道眼前着幾個同學發生了什麼事情。
走近我們有，大明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二哥和超娃子，然後一手摟住翻皮的肩膀，另一手摟住我的肩膀，把我們倆掉了個方向。
“你們在幹嘛？還不快去搬，磨磨唧唧，大家都搬完了。”大明一邊說，一邊摟着我們兩走了。
我們一直沒回頭，也沒有討論剛纔的事。
但我能想象出，那幾個人怒火中燒卻又無能爲力的滑稽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