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1)

記錄一段真實的記憶,只是想把時間的影子投射在心裏更長更久,只是想把最後的感覺按分鐘刻在骨子裏的最深處,只是想把刻在血液裏的東西一點不剩的滲透在心裏,讓心更痛更痛,我知道她所產生的後果,我知道,但我別無選擇……

這是一位剛剛逝去老母親的女兒,在母親故去的第二天寫下的日記,這段文字她只是在寫給自己看,她只是在輾轉不眠的夜間把這段文字就像釋解着心結式的默默的一字一句的抄寫在那塊熟悉的黑板上,這塊黑板是她一個星期前買給媽媽的,因爲她耳背的時間太久,正常的母女交流很費勁,她便想出了這個主意,把今天要喫的什麼飯及每天要做的事情都寫在黑板上,然後再把母親叫到黑板前,再逐字逐句的念給她聽,讓她知道今天或明天的計劃和安排。母親的耳朵不好,但眼神還好,這樣母女之間的交流才總算是順暢了許多。

這是一個剛剛發生不久的故事,故事的女人剛剛從一家三甲醫院退休,身爲神經內科的護士長,在這家醫院已經工作了近三十年,三十年的時間在歲月的長河中雖然不長,但在個人的人生履歷中卻覆蓋了生命中的最好時光,就像她現在的年齡一樣,五十五歲,自己的這個年紀在科室裏已是長者,是該回家了,她選擇了退休,做個自由自在沒有任何負擔羈絆的人,然後數着日子,再一天一天的面對行將老去的生命。

還沒有退休之前,她有許多計劃,除了旅行和養生是主題之外,去日本探望已經結婚的女兒,並且在哪裏小住一段時間,以解這幾年長時間的母女分離的思念。每次與女兒視頻,女兒總是說:“媽媽,我太饞你的鴨血粉絲湯了,什麼時候你把原汁原味的南京小喫給我捎到東京來?”

“你這是把我退休之後的勞力都預訂好了,還是免費的登門到家服務,”

“我那是故意使您,您的頸椎病幾個星期沒有聽您唸叨了,再過幾天肯定會報到的,現在您該心安理得的享受一把女兒的按摩技術了。”

女兒是她單獨帶大的孩子,孩子七八歲的時候,她便與丈夫離了婚,前夫說受不了她大女人的控制與支配欲,什麼事就算討論來討論去,最後一錘定音的總會是她,她總是反駁說:

因爲我說的都是對的,最後的實踐證明是最好的說明。

兩個人終究沒有躲過婚後的一劫:七年之癢。兩人沒結怨家,只是二心難再相合,難歸一意,所以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她選擇了女兒,男人選擇了淨身。

單身之後,孩子也順利的轉了學,一切正常之後,她也試着交往了幾任對象,其中也不乏真正動心的人,只怪老天爺再也沒有給她安排婚姻,最終還是落得倦客天涯,孤身一人。

每每想起年輕時候的事情,她總是會黯然神傷的,特別是想起那個最讓自己受傷的男人,她總是會自嘆幾聲,唸叨着那句天下女人的口頭禪:男人沒有一個值得託付終生的。

單身之後她不凡的氣質曾經吸引了一個不錯的男人,年齡也不相上下,看上去也是一表人才,在一家科研公司工作,高高瘦瘦的身量,鼻子上架着一副金邊眼睛,嘴角上總是帶着一絲笑意,很有幾分親切和藹的樣子,兩個人算是一見鍾情,處起來感情也很好,她曾經搬過幾次家,都是在這個男人幫忙下完成的。不光是這些,有時候接送孩子上下學,她沒有時間的時候,總是由他代勞的。兩個人幾乎都確定不久的將來他們會再次走進婚姻大門。要不是後來發生的事情,才讓她再次認定,世界上最欺人的東西就是,相貌和久處這兩樣東西是會自相矛盾的,太容易背道而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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