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電話,一場戲

上午接到電話,那個哥哥知道先生受傷又要來看望,先生很從容撒謊說,自己外出學習了不在家。

那人是老家的一個哥哥,家中有一個智障的18歲孩子,智障媳婦那年中風偏癱在牀,生活不能自理。那個哥哥極度肥胖,走路都費事,離他老遠就能感覺到呼吸窘迫,似乎隨時都要窒息樣子。

若是體檢,他也一定很多的問題。聽他說話很費心神,似乎中風的患者那般口齒不清,話在嘴裏似乎打圈一樣,出來就變了味道,很不容易辨識他的語言。

他一家三口人,靠着政府給的低保過日子。他對那個癱瘓在牀的媳婦有情有義,岳父岳母看在眼裏,也就常常在經濟上資助一些。

那年他媳婦中風住院時,先生曾經給過他1000元錢,這讓他一直念念不忘。

其實我們很理解他的感受,對他的關心問候也真誠表達謝意,我們收到了這份情意。

不過一兩分鐘的電話,看似也沒啥,我卻明顯受到了干擾,湧起來強烈不安和恐懼。

我害怕看見他那顫巍巍的肥胖笨拙樣子,害怕聽見他口齒不清的表達着關心。明顯感覺到一股能量湧過來,似乎有種窒息感,通過電話傳遞過來。

外面的天陰沉沉的,本想去公園走走透透氣,可是陰沉霧霾讓我放棄了這個念頭。

到書房想寫點啥卻沒法安心,感覺自己的安全沒有了保障,聽見對面開門的聲音,會心裏一驚,擔心有人闖入家裏來。

和先生分享當下的情緒,卻分明是對牛彈琴,他完全誤解了我的意思,各種嘲諷語句,看着他一開一合的嘴巴,聽他那義正言辭的說教,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看見我笑起來有了煩躁,他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評判我數落我,各種指責打壓我。

好吧,那我就收起笑臉,安靜聽你數落,任由你給我安上各種罪名,我似乎成了邪惡又不可理喻的人。

心裏明白,這是他的一種情緒表達,他總是會這樣口不擇言表達情緒。這麼多年的夫妻,我瞭解他也懂他,所以就像看戲一樣,任由他的表演。

情緒就是這麼有意思,剛纔還是焦慮恐懼,被他這一番說教指責,突然覺得兩個人日子是這麼有趣好玩,我在我的世界裏轉悠打圈,他在他的世界裏馳騁疆場。

明明是近在咫尺,卻好似分在地球的兩端遙不可及。

好像是兩個人演對手戲,一個人哩哩嚕嚕的說着臺詞,另一個人只是眼神迴應着。

又好像臺上一個人在表演着獨角戲,臺下的觀衆很有心地鼓掌捧場。

日子真是有趣啊,看着他戲碼很足,表演到位,不自覺把自己當成了導演。我甚至能想象他這句說完了,下一句的臺詞,我裏偷笑表面上還裝作臣服的樣子。

我知道我是誰?我知道我是怎樣的人,任你怎樣給我貼標籤,任你怎樣抹黑我。我知道我是誰,我知道我是怎樣的人。

你的標籤不能定義我,這一點我清晰無比。

也覺察自己,或許我的真實表達不夠準確清晰。我想表達的意思,他完全誤解了。

其實,我看到了投射的那部分,又看見了他的黑洞。

我遞給他一杯水,他安靜下來,隨手打開了電視,屏幕上動物世界正在播放着,他的眼睛放在電視屏幕上,他的手似乎有意又似乎無意拉扯着我的手。

午覺睡得很慵懶,迷迷糊糊着想醒,又不想睜開眼睛,索性醒一陣,睡一陣,竟然在牀上賴了好幾個小時。

一整天窩在家裏沒有活動,晚上聽着書去公園轉圈走路。微風吹在臉上,涼涼的,公園裏的人比往日少了很多,跳舞的隊列里人明顯少了些。不知是天氣的原因,還是孩子們開學的原因。

燈光下,迎春花似乎要開的樣子。

從小門進入小區後,幾個男孩子在繞着小區滑板車,聽見一個小孩子說,我媽媽叫我八點半必須回家的,不知現在幾點了?

一個個子稍高的男孩子說着我來搞定,然後滑板車飛快滑到了小區的快遞櫃旁,隨手按着電子屏,電子屏亮了,小孩說還不到呢,7點40了。

我很好奇地看着亮着的屏幕,果然快遞櫃的電子屏上有時間顯示。

嗨,真是有趣,這幾個小孩子真是聰明有心,我又長了見識了。

又在小區裏轉了幾圈,看着小廣場上有幾個孩子在放煙花,健身器材旁有個老大爺在運動。

到家時先生正呆呆坐在沙發上,我打岔着調侃:葛玲,想啥呢?

他很認真,和我說起早上那個人打來電話的事情,果真是個靠譜的人,老夫老妻過日子,他辦事我放心。

聽他的方案,我特別認同,也真心爲他點贊,又想着他上午那各種表演,忍不住又偷笑起來。

人生如戲,盡情表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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