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14日，江西省九江市潯陽區。
2019年2月14日情人節，我還沒離開九江去海南。這把年紀了，也不會過這種節，但這個日子總有些象徵意義，還是應該陪伴家人。
那天挺冷的，白天一直稀稀落落地下着寒雨，哪裏都是溼漉漉、潮乎乎的。情人節的天氣，似乎就沒有好過。
大概是晚上九點，和妻子步行回家，走過一排關門或者停業的店鋪，我突然注意到路旁有些特別。
走過去，停下來，回身，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特別的就是它。
這是一家茶樓，印象中它就沒開過門，中式裝修，大門左右還蹲着兩尊石獅子，極不得體。有門斗的遮擋，茶樓門口飄不進太多的風雨，那個黑影子就坐在茶樓的店臺階前。
看裝束和鞋子，顯然是位女生，個頭不高，也很瘦弱。她裹在黑色的套頭羽絨服裏——未必是羽絨的——低垂着頭，一動不動。
我走回去，也不敢靠太近，在夜裏路燈和霓虹的照耀下，也看不清。她臉前有一片白，應該是圍巾，她坐在一隻行李箱上，那種粉色的行李箱。她一動不動，蜷縮着身子，沒有看手機，雙膝、雙手和臉貼在一起。
我靜靜地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無法看出她在呼吸，只是這姿勢讓人相信，她是個活人。
顯然，她剛來到這座城市。顯然，她是在等待什麼人。顯然，她等不到她想見的人。
從裝束來看，她很像個學生。附近有所專科學校，但我知道幾天後纔開學。如果是這所學校的學生，她爲什麼提早返校？今晚她住哪裏？
馬路對面，有座挺大的廉價賓館，學校附近的賓館，主要是爲學生服務，生意最好的時候是週末和節日。
或許是因爲今天是2月14日，她纔會趕到這座城市，或許就是因爲今天是2月14日，她才知道自己無處可去，在這冷雨寒夜裏。
“走吧？”一直站在一旁默默看着我的妻子說。
“好，走吧。”我說。
我一直以爲，2月14日的Saint Valentine's Day，不應該被翻譯爲“節”。在中文語境中，“節”源自節氣，是一個被公共認知並不做羣體區分而共同歡慶的日子，比如清明節、重陽節。
而情人節對應的中國的七夕，以前可沒有被稱爲“七夕節”。Saint Valentine's Day 的準確翻譯應該是“情人日”。它是私密的，排他的，不需要共同慶祝，參與者只有兩個人。
因此，“情人日”絕非一個大衆可以共享歡愉的日子。當你幸福快樂的時候，很可能有一位甚至幾位念想你的人覺得失落甚至悲傷。
有歡咍嗢噱，也必有向隅而泣。
馮曉暉
漫遊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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