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周 柳词经典性一发展慢词

柳永词的经典性,我们认为它体现在三个方面。分别是发展慢词,赋笔章法和雅俗并陈。我们首先来看关于发展慢词这个方面:

现代词学家薛砺若先生在《宋词通论》里面,曾经称柳永为宋词革命钜子。严格来说,柳永不是一个革命者,我觉得他是一个开创者,是新的宋词时代的开创者。柳永一生所经历的,太宗朝后期以及真宗仁宗时期,这个阶段正是北宋社会渐趋承平繁盛的时期。北宋立国之初的那些战乱时期,这一页已经揭过去了,进入到他的全盛时期。

随着社会的安定,都市经济得到发展。以汴京为代表的大都市的商业经济极大的繁荣。所以家家弦唱,处处笙歌。这种社会环境就为,专门供娱乐消遣的词的发展,提供了丰厚的现实土壤。柳永词就在这种时代氛围中应运而生。他对于作为民间俗文学的初起阶段的词,对于五代花间以来的传统词,都有继承和发展。但更重要的是,柳永一方面采用市井新声,另外一方面又进行融汇和开创,从而形成了其所特有的“柳氏家法”,“屯田蹊径”创造出了独特的风格。

从词调到作法,都为宋词的发展起到了开新局的作用。这种作用是柳永词成为宋词经典以及郑文焯先生所讲的正宗的一个缘故。从曼词的这个角度来说,我们之前的一讲之中曾经讲到,慢词就是慢曲子,调长拍缓。他在音乐上面以变化繁复,悠扬动听而见长。所以它字数也比较多。

唐五代以来的词调以令曲居多,虽然偶有慢词出现,但影响不大。入宋以后,市井新声竞起。特别是在真宗仁中年间,社会日趋承平。反映宋代的时代新声的一些乐曲大量涌现。孟元老《东京梦华录》里面讲到说,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我们注意到柳陌花衢茶坊酒肆,这都是最典型的市井民间的娱乐场合,而不是宫廷。

这一点是柳永的词,它所依托的一个文化环境。这种新声勃兴的盛况,使得词调获得了大量的新增和补充。而所增者绝大多数都是慢曲长调,从此令词小曲就退居次要的地位了。在这个过程之中柳永所起的作用是相当巨大的。

柳永在宋代是以精同音律而著称的词人之一,他致力于尝试新曲,以新的词风来推动新的乐曲的流行。柳永词里面屡屡提及这种所谓新声。比如《木兰花慢》里面讲“风暖繁弦脆管,万家竞奏新声”。《安公子》里面说“是处楼台,朱门院落,弦管新声腾沸”。《凤栖梧》里面说“帘下清歌帘外宴,虽爱新声,不见如花面”。一部《乐章集》中大部分都是这种新声。

柳永的词作现在保存下来的,流传下来的有200多首。这200多篇词作一共用了16个宫调,150多个曲调。其中除了10余调,是沿用唐五代的旧曲以外,其余的都是首见于柳永词的,也就意味着这些绝大多数柳永词,都是使用的北宋时代新声俗曲。所以讲到创调之多,两宋词人无出其右。这其中又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直接采用当时的市井新声入词,一种是将前代的令曲加以改造,加以繁衍来创制新的曲调,而所创之曲中又大都是慢曲。比如有的曲调在唐代以来的教坊曲或者是敦煌曲中,本来是小令的,柳永把它衍为长调。

我们看下面这个例子《长相思》。《长相思》唐代就有词作出现。白居易有首著名的《长相思》是这么说的“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这是唐代《长相思》的这种双调的格式。但是到了柳永词里面,大家可以看到:它衍变成了双调103字的一个慢词。说明它在音乐、句法、字数上面,都起到了新的扩充的作用。

又比如说《浪淘沙》本来是双调54字,柳永把他衍为三叠144字的一个长篇巨制。这些都开创了,词曲由小令进入长调的新的阶段,所以词调也就因此而日趋蕃盛,日趋丰富了。所以在柳永之前我们可以讲,大多数词人用于填词的都是令词,都是小令。但是柳永之后,经过柳永的作用,经过柳永的贡献,慢曲成为词里面不可以忽视的一个重要一极。特别是到了南宋时代,可以说漫曲的普及性和重要性,可能还超过了令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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