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讀書:《挪威的森林》

2月14日那天,我正出差,凌晨在酒店房間處理完工作,久久無法入睡。

樓上是茶房,麻將機像洗衣機一樣,把麻將們洗得嘩嘩作響。

沉重的腳步、拖動的木椅、隱隱的說話聲,都像是掉進洗衣缸裏的尖銳異物,你無法預測它下一次慘叫的輕重與方向。

我只有起來繼續讀《挪威的森林》,正好看到綠子與渡邊相遇的場景,於是知道了異性相吸的小祕密。

正常情況下,喜歡上一個人,一定是先被他(或她)的外表所吸引。

書裏這一段沒有描寫渡邊的外表,但是寫了綠子的氣質與打扮:

進來一夥學生,四個人,兩男兩女,都打扮得乾淨利落。

我發現一個女孩不時地往我這邊瞥一眼。她頭髮短得出格,戴一副深色太陽鏡,身上是白棉布迷你連衣裙。

她叮叮咣咣拖過一把椅子,在我對面坐下,從太陽鏡裏盯着我......

坐在我面前的她,全身迸發出無限活力和蓬勃生機,簡直就像剛剛迎着春光蹦跳到世界上來的一隻小動物。眸子宛如獨立的生命體那樣快活地轉動不已,或笑或惱,或驚訝或氣餒。

渡邊對綠子的第一印象是:

一位短髮、穿白色迷你裙、戴墨鏡的,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裏時髦前衛、充滿活力的漂亮女孩。

反過來說,這樣的女孩能被渡邊吸引,要麼是渡邊很帥,要麼是渡邊收拾得很利索,穿着得很得體。

長相是天生的,所以異性相吸的第一條原則是:收拾乾淨、穿着得體。

短短几分鐘,綠子爲什麼會喜歡渡邊?

當綠子抱怨頭髮太短時,我們來看渡邊說了什麼:

一點都不難看呀,真的。”我一邊繼續喫煎蛋一邊說,“側過臉看看可好?”她側過臉,五秒鐘靜止未動。“呃,我倒覺得恰到好處。肯定是頭形好的緣故,耳朵也顯得好看。”我說。

綠子接着說:

“就是嘛,我也這樣想,理成短髮一看,心想這也滿不錯嘛,可就是沒一個人這樣說。什麼像個小學生啦,什麼勞動教養院啦,開口閉口就是這個。我說,男人幹嘛就那麼喜愛長頭髮呢?那和法西斯有什麼兩樣,無聊透頂!爲什麼男人偏偏以爲長頭髮女孩纔有教養,才心地善良?頭髮長而又俗不可耐的女孩,我知道的不下二百五十個,真的。”

我是喜歡你現在這樣。”我說,而且並非說謊。

真是會夸人的小子。

綠子抱怨男人們喜歡長髮女子,渡邊卻漫不經心地誇讚短髮好看,而且他還具體指出“肯定是頭形好的緣故,耳朵也顯得好看”,這讓綠子感受到被人肯定的快樂,從而願意進一步與其交往。

所以異性相吸的第二條原則是:真誠地讚美,並且說具體點。

直男們能做到這一步一定是洋洋得意了吧,但是渡邊卻懂得主動提問,讓對話繼續下去。

綠子過來問他:

“味道像是不錯嘛,嗯?”“是不錯,蘑菇、煎蛋、青豌豆色拉。”“唔,”她說,“下回我也來這個,今天已經訂別的了。”“別的?”“通心粉、奶汁烤菜。”

陌生人問我們喫啥,我們說喫煎蛋,她說今天已經訂其他菜了,很多人的下意識回答是“嗯”,渡邊卻是挑起問題“別的?

綠子只有繼續回答訂了通心粉。於是渡邊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

“通心粉、奶汁烤菜也不壞嘛。”我說,“不過,在什麼地方見過你來着?我怎麼也想不起來。”

“一點都不難看呀,真的。”我一邊繼續喫煎蛋一邊說,“側過臉看看可好?”

“爲什麼戴顏色這麼深的太陽鏡呢?”我問。

“不過去可以麼?”我指着和她同來的三個人那邊。

每一個問題,都讓綠子更多地介紹自己,每一個問題,都讓兩人的關係更加接近,所以異性相吸的第三條原則是:主動提問,讓雙方深入瞭解。

前面所說的三個原則,都更多的是外在性的、技巧性的原則,但渡邊並非腹中空空的草包。我們再看綠子與他的對話透露了什麼:

“喂,今天上課點名時你怎麼不答應呢?渡邊是你的名字吧,渡邊徹?”

“是啊。”

“那爲什麼不回答?”

“今天不大想回答。”

她再一次摘下太陽鏡,放在桌面上,儼然探頭觀察什麼稀有動物似的盯視我的眼睛。

“今天不大想回答?”她嘴裏重複道,“我說,你這話很像亨弗萊·鮑嘉(《卡薩布蘭卡》男主角)嘛!既冷靜,又剛毅。”

說出“今天不大想回答”這樣的話,自然是渡邊的個性使然,風風火火、性格直率的綠子顯然被這自我、沉着、有個性的回答所吸引。

綠子幾次重複渡邊的話就展現了這一點。

“喜歡孤獨?”她手託着腮說,“喜歡一個人旅行,喜歡一個人喫飯,喜歡上課時一個人孤零零地單坐?”

“哪裏會有人喜歡孤獨!不過是不亂交朋友罷了。那樣只能落得失望。”我說。

她把太陽鏡的眼鏡腿銜在嘴裏,用含含糊糊的聲音說:“哪裏會有人喜歡孤獨,不過是不喜歡失望。”然後轉向我:“如果你寫自傳的話,可別忘了這句對白。”

再來一個場景,綠子再次重複渡邊的話:

(綠子問:)“可喜歡綠色?”

“怎麼?”

(綠子問:)“你身上的半袖衫是綠色的呀!所以才問你是不是喜歡綠色。”

“也不是特別喜歡,什麼都無所謂。”

“也不是特別喜歡,什麼都無所謂。”她再次鸚鵡學舌,“我嘛,打心眼裏喜歡你這說話的方式。就像漂亮地塗了一層牆粉——可聽人這麼說過,從其他人口裏?”

“今天不大想回答”

“哪裏會有人喜歡孤獨,不過是不喜歡失望”

“也不是特別喜歡,什麼都無所謂”

這種有點酷酷的、金句式的回答,其實間接體現出渡邊對於生活的自信,而當下的綠子,正遭受沉重的學業、青春的迷茫及照顧病危的父親多重摺磨,她此時此刻彷彿找到了人生中的一絲亮光,彷彿碰到一個可以拉她脫離苦難的男人。

而渡邊對於生活的自信也不是憑空得來的,他喜歡讀書、戶外旅行,有着與他這個年紀不相稱的成熟,這也是那個志向遠大、能力空前、財力雄厚的永澤能和他做朋友的原因吧。

所以異性相吸的第四條原則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讓自己擁有成熟的心態、廣泛的閱歷及對生活的自信。

寫到此處,樓上的麻將聲已不再讓我難受,我看着木月、綠子父親、直子、初美的死,也見證了渡邊、綠子、玲子、永澤的生。

我想命運的北歐,那裏既有迷人的藍天,又有多情的湖水,還有參天的雲杉,那種能忍受零下30°低溫、長到60米的大樹。

我們的人生不就如挪威的森林嗎,三分之二的時間被嚴寒所迫,但所有的日子裏從未停止過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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