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眼睛的代價
作者∣吾心安處（齊帆齊商學院成員）
01
“肖媛，正高級職稱晉升成功，你就是萬里挑一的人!今晚我們聚一下， 慶賀慶賀。你叫李臣也參加，一幢樓裏上班的人，別弄得我們瞞着他似的。
唐逸飛停頓了一下，端起紫砂茶杯喝了口水，“我讓辦公室安排好，到港府品尚酒店訂個大包間，帶音響的那個999，大家可以引吭高歌。你準備一下，我們朗誦幾段。”
“謝謝局長大人長期以來的關心與支持!沒有您的幫助就沒有肖媛的今天。朗誦還是在那幾首中選吧?新的人家可來不及準準。”肖媛笑意盈盈地迴應。實不用問，唐逸飛喜歡朗誦的，就那固定的幾首詩歌。
“我們之間還用說謝嗎?”說完，唐逸飛將辦公室主任張絡喊了過來:“訂一下港府品尚999，就今天晚上。通知酒店準備點鮮花，便於製造氣氛。帶一箱高度酒去， 讓夥伴們喝個盡興。
“局長放心，馬上安排。我讓酒店在包間放上大束捧花，九十九朵玫瑰，喜慶、吉祥，直到永久! ”張主任滿臉堆笑地回答。
“你別耍貧嘴了。是爲肖媛慶賀一下晉升正高職稱。費用我買單，也拿這麼高工資呢，原則問題不含糊。”唐逸飛認真地說。
接着，唐逸飛打了幾個電話，約上過去在師範學院比較要好的部分同學以及同樣在當地當着局長的幾位好友。
02
“肖老師總是這樣年輕、漂亮!不對，應該叫肖教授啦，正高職稱可是正經八百的教授了。”
“幾個不見，肖教授逆生長啦?教授長髮及腰，唐局長，下一句怎麼說來着?
“唐局長領導有方!”
面對大家的祝賀，肖媛一笑着感謝:“謝謝大家!感謝大家的支持和鼓勵。”對於玩笑話，她則採取有選擇地忽略的辦法。
她當然明白，升正高職稱成功，除了自己多年的努力、一路灑下汗水，局長唐逸飛上上下下的關照、較廣的人脈資源相助，包括請其他先行一步的師傅們幾番指點，同樣舉足輕重、不可或缺。
“肖老師，天賦異稟，加上一直很努力，不容易，值得慶賀!祝賀肖教授!但你們可不要總往我身上扯，應該說，肖媛的成功，有李臣的一半功勞， 對不對?當然，李臣在工會的工作也幹得不錯。”唐逸飛朝李臣頗有深意地看了看。
李臣是肖媛的丈夫，原來在當地一所學校任教，自從患上糖尿病之後，人越來越瘦，也越來越沒精神，就被照顧調到了系統工會。
能將肖媛娶回家，可見李臣當年也不是等閒之輩。
唐逸飛對肖媛好，系統內多數人有所耳聞。但傳聞只是傳聞，眼見方爲實。
李臣卻是清楚的，因爲那天在自家牀上發現了一件特大號男士汗衫。自己瘦成這樣，那件汗衫可以穿出連衣裙的效果來。
“是故意的嗎?困獸猶鬥，可別欺人太甚! "李臣在心裏恨恨地想。
但他不想撕破臉皮，看看自己的身體，還是忍着算了吧。
03
酒過三巡，興致漸濃。唐逸飛際意張絡上臺主持，請在座客人表演節目。
都是人精、耔也都熟悉彼此才藝老底，加上辦公室主任張絡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可不會冷場。
大家紛紛上臺，說學逗唱，雖不比專業演員，但效果絕對堪稱驚豔，“哇噻!“哦哦哦哦!”“再來一首! 喝彩聲、尖叫聲，一聲高過一聲!
need-to-insert-img
“大家說，要不要今天的東道主唐局長爲大家表演節目?”什麼時候請唐局長登臺，張主任拿捏得恰到好處。
在一片喝彩聲、掌中，唐逸飛穩步登上舞臺。
“同志們、朋友們，大家晚上好!今天是個好日子，肖老師，不，肖教授晉升正高級老師，用諸位的話說，那是萬里挑一，萬分難得!這是肖老師、李臣的喜事，更是我們系統的一件喜事，而我作爲系統的一員，自然也是我的喜事。”說到這兒，唐逸飛朝臺下看了一眼。
“此情此景，令人心生感慨、浮想聯翩，我彷彿也一下子回到了年輕時代。長話短說，我爲大家朗誦一首《再別康橋》，希望你、我、我們每一位都會喜歡。”唐逸飛說完，從口袋裏摸出面紙，擦了擦眼鏡。
“哇喔，唐局長動了真情，掉眼淚噦!”看熱鬧的不嫌事大。
唐逸飛有才，會搞氣氛，大家也都知道的。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我輕輕地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那河畔的金柳，夕陽中的新娘.....
舒緩的音樂，富有磁性的聲音，深情的演繹，將大家帶回曾經的從前。
朗誦結束時，掌經久不息，大家蜂擁一般上來敬酒、獻花...
“大家說，唐局長朗誦得好不好?”
“好!”
need-to-insert-img
“要不要再來一首?
“要!
“唐局長和肖教授共同朗誦要不要?”
“要要要!快快快!”
“好的!接下來請欣賞經典名篇《致橡樹》。先鼓掌，後欣賞!”
現場熱浪滾滾，屋頂要被掀翻了!
“我如果愛你....
幾乎每一句都有人上來敬酒、獻花。
肖媛是沒什麼酒量的，於是，唐逸飛主動代喝。
肖媛堅持自己喝，可唐逸飛堅決不讓。
也許唐逸飛不是故意的，也許只是下意識，他的一隻手總要攥着肖媛的手。
肖媛利用拿酒杯、接過花的機會抽出手來，可一會兒又被唐逸飛攥住了。
李臣看不下去了，他倒了半杯紅酒上臺。
“各位領導、同志們，非常感謝大家對肖媛和我的關心與幫助，我們的內心永遠充滿感激。肖媛沒什麼酒量， 唐局長也喝得不少了，接下來大家敬的酒由我來代。”說完，李臣給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可不行，你這麼瘦弱，能代酒嗎?喫得消嗎?你不行的!看、看、看你這胳膊，多細啊，像人家小孩子的胳膊。”唐逸飛眯着眼睛，邊說邊摸了摸李臣的胳膊。
“肖媛，還是由我來喝吧。你知道，我行的!”唐逸飛沒有鬆開肖媛的手，“你有你紅碩的花朵，像沉重的嘆息，又像英勇的火炬。我有我的銅枝鐵幹，像刀，像劍，也像戟...。”
這聲音多麼深沉有力，這情感多麼真摯、火熱!
肖媛卻沒有接下去朗誦。
“像刀，像劍，也像戟!”李臣感覺自己的心在顫抖，被刀刺了一般。他緩緩舉起酒杯，面對唐逸飛，“唐局長，我敬您一杯。剛纔您朗誦的，不帶走一片雲彩， 真美，希望您能記住今天這片雲彩!”
need-to-insert-img
說完，李臣向後稍退了一步，縮回舉着酒杯的手，然後快速而猛力地將酒杯朝唐逸飛的一隻眼睛戳去。
一片雲彩，紅色的雲彩，是酒，也是唐逸飛和李臣的血。
04
雖然及時搶救了，唐逸飛的一隻眼睛卻沒有保住，永久失明。
李臣進了看守所。
吾心安處：實名韋國，江蘇省鹽城市大豐區人大常委會副主任，民進鹽城市委副主委，鹽城市作家協會理事。工作之餘，喜歡用文字描繪故鄉風土人情，作品散見各類媒體。曾經獲得江蘇銀行杯“鹽城小康故事”徵文大賽一等獎、“溼地·鹽城”主題徵文評選活動一等獎等。
作者∣吾心安處（齊帆齊商學院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