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玥兒的信(二十二)——薺菜.伶仃小草亦護生

玥兒:

每逢經過上海老盛昌,你總要喫一碗薺菜餛飩。那甘甜的清香之氣引得你胃口大開,總能把一大碗連湯帶水都喫乾淨。那時你才兩歲。奶奶還笑,說你這麼好的胃口,長大了肯定成爲一個胖姑娘。事實並不如此。

民間有“三月三,薺菜當靈丹”之說。在每年農曆三月初三,許多地方會採挖薺菜煮雞蛋,這時候薺菜已經開花,湯汁把蛋殼染成了綠色,散發着春的氣息。

三月初三又稱“上巳節”,這天人們都去水邊冼浴,以除兇去垢。

這是一個歡慶的節日,自古以來,人都喜歡親近自然。節日裏有祭祀宴飲、曲水流觴、賞花摘野菜等春遊活動。

大書法家王羲之《蘭亭集序》記錄的就是上巳節這一天的活動。

這節日盛況空前,男女老少全都出動。

“三月三日天氣新,

長安水邊多麗人……”

——杜甫《麗人行》

經過一寒冬,春天終於來了,人們都渴望與大自然親近,要喫春、咬春。

日本每年一月七日有喝七草粥的習慣。日本和歌“春之七草”是指“芹、薺、母子草、繁縷、佛之座、菘、蘿蔔”。

所謂七草粥,就是將這七種草切碎煮成的粥。在一年之始喝下七草粥寄寓着人們希望這一整年無病無災的心願。這跟我們的喫春、咬春一樣。

這七種草有個共同特點:秋天發芽,身披綠葉越過寒冬。象徵堅韌品格。

薺菜花小如米粒,總狀花序頂生及腋生,花瓣白色,卵形,長2-3毫米,有短爪。果實倒心狀三角形,像歐洲牧羊人的錢袋。

“總狀花序”屬於無限花序,花序軸不分枝,較長,具有花柄的小花着生於花序軸上,小花的花柄等長,由下至上開花。紫藤、飛燕草、白菜等植物的花序均爲總狀花。

薺菜種子有休眠期,當年的新種子不宜利用,因未脫離休眠期,播後不易出苗。

薺菜歷來是藥食同源的蔬菜,《本草綱目》釋名爲護生草,甘、溫、無毒。

薺菜是“菜中甘草”,含有豐富的膳食纖維,能促進腸道健康,有健胃消食、明目降壓等功效。它含有的登皮甙能消炎抗菌,還能抗病毒、預防凍傷,對糖尿病和白內障病人也有療效。

薺菜別名“護生草”,古時人們用它來驅蚊避蟲。農曆三月三日當天,取薺菜花鋪竈上及坐臥處可闢蟲蟻。人們把薺菜花戴在頭上,有清心明目的功效,俗稱“眼亮花”。

古時用的是油燈,把薺菜花放在燈油裏,或用薺菜莖作挑燈杖,這樣飛蛾、蚊蟲就不撲燈火了。

真是“伶仃小草亦護生”。

薺菜的食用歷史很久遠,從詩經時代就開始了。

“行道遲遲,中心有違。

不遠伊邇,薄送我畿。

誰謂荼苦?其甘如薺。

宴爾新昏,如兄如弟。”

——《邶風.穀風》

荼是苦蕒菜,味苦。古時比作小人。

薺菜甘甜,比作君子。

薺菜有一種特殊的甘甜滋味。蘇軾大大讚賞:“君若知此味,則陸海八珍,皆可鄙厭也。天生此物,以爲幽人山居之祿,輒以奉傳,不可忽也。”

薺菜味道之美,足以慰藉鄉愁。

薺菜就像一首清新的小曲,從遠古傳唱至今。這伶仃小草,歷史悠久,故事繁多……

玥兒,看到這,是不是又想喫薺菜餛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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