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皈依佛门的男孩儿

真的让人无法相信,现如今我们身边竟有灵魂皈依佛门。

文凯,很年轻,二十刚出头。

他涉足空门之深,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在繁华的都市我结识了文凯,出于偶然。

如今细细想来,我们竟有一段难能可贵的交情。

我们在同一家高级宾馆里打工,我去得比他早,所以工作中什么事情都较为老道。认识文凯,我了解到他的为人:谦卑,不善言谈,木讷得近似愚钝。活泼开朗的我是不忍心看到身边的兄弟如此的堕落,竟然不闻红尘是非。

我要亲自披挂上阵,大刀阔斧,改造文凯,绝不手软。

没有啃不动的骨头,我心里坚信。

果然不出所料,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文凯那一张有棱有角生硬得近似雕塑一样的脸,抵不过我的三下五除二,不时被我逗得吐露出一排米粒状的小白牙,爆出肆无忌惮的灿笑。同僚们都被我的手段所折服。

文凯成了我的俘虏。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不得不承认,文凯的臣服只是表面,因为他有一把锁,我始终却没能打开。

那时我一个人租住了一间陋室,价格不菲,虽然方便,却不够经济。文凯的第一次光顾,便有了拉我入伙合租房子的想法。

后来,经不起他的软蹭硬磨,我倒真的和他扎成了堆。

文凯租住的是一套单元楼,三十平方米,虽说结构简单,但家什俱全。挤在一处,我便对他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南无阿弥陀佛!

走进他的世界,我有点懵懂。

他是一个书生,且信仰佛教,入道甚深,完全让我意想不到。

纯粹的书呆子,一天到晚他要么默不作声直挺挺地站在阳台上,要么手握念经放音机,口中念念有词:南无阿弥陀佛……

我并不嗔怪他,信仰自由嘛,可他生活中也同和尚一样,缺乏太多东西,就连做梦也会“南无阿弥陀佛”一阵。

早晚除了糊涂稀饭,就是馒头咸菜,中午的午餐更不可思议,清汤挂面,连片青菜叶也没有,比庙宇里的和尚还要正统和地道。

我这个人嘴巴有些叼,所以我的入伙也宣布了他用餐旧体制的解体。

我的宗旨是早中晚各餐顿顿花样翻新,煎饼果子,手工面条,炸酱面,鸡蛋面,样样俱全,但用料也不会花费多少,从老家捎带些花生米、面粉之类,以节俭为主,总之让我们的生活到处溢满了蜜。

那时候我们两个的“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什么饭菜都用不上文凯插手,连擢菜他都让人感觉有点吃力,更别说其他。所以小日子乐得文凯屁颠屁颠的,我成了他的依靠。

我生性胆小,那时有他做伴便不觉得害怕;尤其隆冬时节,木头疙瘩似的文凯却知冷知热,每晚给我暖被窝成了他的必修课,生怕把我冻死。

可有一样,他这个人爱撒呓怔,动不动就会给你来两拳,或者勒住你的脖子,在他的酣声中我总是叫苦不迭,唯恐某一天夜里我被他弄死了。

有次上夜班的路上,有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迎面拦住了我,问我到某某怎么走。

虽说我到都市有一段时间,可是有些地方还是有些生疏,所以当时我吱吱唔唔了半天也没有给他说清楚。男孩一脸的失望。

也许是因为文凯面目“狰狞”吧,对迎面的文凯他一字不提。

而好心的文凯却满脸堆笑地迎上去,那种友善的举动端的让男孩儿吃了一惊,还以为文凯是打劫的呢?文凯问长问短,男孩儿却一言不发,脸上溢满了惊疑和不安。最终的结果,男孩儿逃也似地跑开了。

我偷窥一眼文凯,只见他一脸的雾水。

我心里直乐,文凯这家伙,有意思。

工作中,我在吧台负责酒水,而初来乍到的文凯毫无一点经验,做了一名服务生,犹如我刚来的一样,毛手毛脚的,干了不少尴尬事。

印象最深的一次,文凯进包厢,端着酒水,没有敲门而直接闯了进去,害得正要干坏事的客人大为恼火,他被恼羞成怒的客人臭扁了一顿。

经理为此又给客人道歉又给客人陪酒。

末了,文凯又被经理熊了一顿。

私下里,我也对文凯点拔一二,可文凯的马脚翻着花样,层出不穷。

文凯的书生气太重。

还记得有一次,有几个同学来看我,发现我竟然和木头似的文凯一块儿同住,他们都“腥”我,说我慧眼识“珠”,拣了他这么一块儿宝。

整整一上午,同学们扎成堆,叽叽喳喳都在海侃神聊,而文凯如同一潭死水,没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响屁也没有放,只是站在阳台上“南无阿弥陀佛”。

感觉当时自己无地自容。

我只能向学友们推托说,后来想想也就叫境界,叫入定。

三番五次,我的活泼和洋溢的热情终于被文凯拒之门外,应该承认文凯是一个好人,只是红尘万丈,佛缘太深,能理解他的人太少太少。

最终,在数月之后,我另觅小巢,和文凯各奔东西。据说,我走后数天,文凯也搬走了,说是和同学一起住了。

弹指间,我们已分别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不知久违的文凯是否平安依然,是否仍然持有一份禅心,一份善念,在滚滚横流的物欲中颠沛流离?

好人一生平安,南无阿弥陀佛!

2007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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