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人類的觀星方式》 清葵

今日閒來無事,在朋友圈翻到了幾年前自己看過的一篇文章,那時候太小,看不懂裏面的東西,現在再看,既好笑又覺得苦澀,原著清葵,網絡上幾乎找不到該作者,所以就冒昧摘抄下來,侵刪。

以下是正文

如何描寫一個平庸的人?

寫他熱血三秒,喜歡幻想未來卻懶得踏出一步;寫他責自後悔,只能在自我安慰和選擇性遺忘中繼續;寫他喪頹抑鬱,卻被生活牽絆然後跌跌撞撞地走下去。

寫他想要飛行,發現自己沒有翅膀。寫他想要滾落,發現自己不是個能心安理得的天然混蛋。難過夠了,也寫快樂。寫他看到別人的世界和沒有邊際的宇宙,寫不受他掌控的一切,茫然、憤懣、失落,寫他接受。

寫他有點兒聰明,但是又不夠聰明。寫他有點兒慾望,但是又沒有“溺水的人必須掙扎”那種程度的強烈。寫他是個半吊子,一個身子,半截火半截灰,還沒走就已熄。寫他想要逃離無聊的人生,到頭來發現自己是這潭無波死水的中心。

寫他工作、飲水、看星星,沒有將星星捕捉於畫幅中的能力,卻想把整個星河因你於自己。寫他不偏執,不瘋狂,擅長妥協、放棄和遺忘。有時瞧不起白己,也有時看看周圍,覺得一路上沒出大意外,還算安穩地活着已屬不錯,像池塘裏小魚小蝦。

他們發現,好像沒什麼人真正喜歡他。有人愛他,出於血緣或者長時間陪伴,他被愛過的好像是一堆社會身份,很少因爲他是他自己而被誰喜歡。是人的海洋中的一個分母,在時間長河中還不及一瞬,他的存在真實又虛幻。

被人問起如何定義平庸,如何區分它和平凡普通。

在這裏我想借用一個痛苦的概念。對不同人來說痛苦的來源不同,對窮人來說悲哀是因爲錢。對詩人作家來說,痛苦是寫不出好作品,嘔心瀝血十餘載卻只能接受自己天資愚笨沒才華;對家庭破碎從小缺愛的人來說,得不到愛,反覆懷疑白已存在的價值就夠痛苦了;對重病纏身的人,眼看着自己腐爛下去,他的痛苦可能是無法感受到一秒鐘的舒暢呼吸。

在我看來,那些讓你痛苦的東西是什麼決定着你是否平庸。

看《立春》,小縣城裏,考了五年美院皆落榜的笑話藝術家最終做了生意騙錢,戴着墨鏡開已經被人砸碎玻璃的車大笑着飛馳。

熱愛芭蕾舞但被他人當做變態的同性戀爲了證明自己做出強姦婦女的假象進了監獄,穿着布鞋踮起足尖,說自己很快樂。

一心要唱進巴黎歌劇院的王彩鈴呢,她頭腦清醒,卻甘願爲個夢陶醉,被人瞧不起、厭棄和欺騙的她還站在那裏。

他們都平凡,都普通,甚至無力到讓人難過,但絕不平庸。

你說他們的痛苦是因爲錢,一定是的,但多多少少摻着點戰爭意味,是類似於愛、理解和自由,這樣閃着光又飄渺的東西。

就是這點兒光,讓他們不平庸。

理想幹涸、親人離世、國家災難...普通人的一生可能是痛苦疊加痛苦,痛苦連接痛苦,到最後以痛苦緩解痛苦。反過來講,這些避無可避的痛苦的反面正是讓他們着迷的東西。

放棄追求美好,不再爲光痛苦,選個舒服的姿勢躺倒,成爲一個徹底平庸的人,其實還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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