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不知輕重的夢

每當我衝完澡身體就變輕了每當我淋過雨身體就變重了每當我一喝酒 眼睛就變輕了每當我一喝多 眼皮就變重了 困了 就蓋上被子吧白天蜷縮的夢 會託着身體悄悄起飛醒了 生活就壓過來夢又被摺疊收納 成了墜落時的墊背 ——《不知輕重的夢》

原创 失去鼻子的大象

當家遠成了家鄉當童年老成了時光當路碎成了腳步我們就渴成了 失去鼻子的大象  當第一個人類 學會觀賞沉入大地的太陽從此再也沒人 覺得它燙  ——《失去鼻子的大象》

原创 詩總在 沒有字的夜晚 醒來

酒杯剛喝乾 就盛滿了夜晚我的胃裏在下雨 呼吸卻變暖  抱緊的眉頭 終於鬆口連沉默的耳朵 也發覺此刻的月亮 變得健談  風在河面寫詩 河岸在坐禪漾起的漣漪 瀟灑地分行 就像從沒寫過上一行 一樣——《詩總在沒有字的夜晚醒來》

原创 赤裸的名字

始終 沒法響亮地喊 出自己的名字無論 是在人前 自我介紹還是 在鏡子前 和自己深聊像是解開自己的第一顆釦子也許是最後一顆像是與生俱來 的莫名羞恥突然被揭露了 真名赤裸裸地參拜 上帝——《赤裸的名字》

原创 睡前強迫症

牀是一個人或兩個人的沙漠手機是無限殘留的海市蜃樓牀頭櫃上的水杯是最小面積的綠洲 喝一口 刷一宿 彷彿能在沙漠裏游泳  “不要去觸碰 白天都難以啓齒的事故與夢 那是仙人掌上的刺”說了也沒用 你總想試試那到底有多痛  ——《睡前強迫症》

原创 要十分努力才能短暫地理解生活

每一次路過 別人的窗口一掃而過 來不及揣摩 我要先努力理解自己的生活才能擋住狹窄路口的疾風 有時 人潮向我湧來我能在迎面而上的瞬間從對面的瞳孔裏讀出一行簡短的書名 有時 一個潮熱的夜晚在日出裏蒸發 我從夏天裏退燒 去年的秋風就又被我聽到

原创 夜晚美麗的可能

哪怕頭也不擡只要月亮還在 夜晚就還有美麗起來的可能 人們就捨得告別 記得想念可是…  孩子一睜眼就失去了夢鄉老人不擡頭就失去了月亮  ——《夜晚美麗的可能》

原创 三種時間

一張方桌 摁住了三個人三個人摁住了四方桌的三個邊三個人就有三種快慢不一的晚餐時間 空出來的那個邊留給神 男人喝酒 女人夾菜孩子把嘴 摁進碗裏吞嚥現在 咀嚼未來  神在走神 男人的時間被酒水澆築成光年女人的時間被筷頭戳破 斷斷續續於是挑挑揀揀

原创 羞於承認我們曾談論人生

在我們還沒徹底捲進人生的那些夏天裏我們總喜歡徹夜不眠談論人生  而現在的我們卻撬不開兩片 薄薄的嘴脣怕是羞於承認 這就是人生  也許只是一場夢呢 可又該怎麼分辨此刻是夢還是現實的傳聞醉後的她總是這樣問  每當我十分確定將要與所愛之人一起

原创 一見到你 就想到分離

一見到你 就想到了分離所以一見你 就開始想你等待的日子 我張牙舞爪地變老一見到你 我就又偷偷重回年輕——《一見到你就 想到分離》

原创 生於幽暗

宇宙惶恐 人在行兇世界由疼痛構成  當你思考宇宙 你就是宇宙中的特例你就和萬物融爲一體  宇宙離我們很近 近得像昨天像眼皮前 空氣中的某一點像逃離家的那一年  像上一世最後一次閉上眼閉上眼我就看見了宇宙差點忘了我們生於幽暗  再睜開眼

原创 瓜分

插滿蠟燭的蛋糕像一座長滿倒刺的雪山等着一把火來燒 剛點燃 就吹滅願望是個遲早要被瓜分的祕密 ——《瓜分》

原创 忍住一場大雨

雲朵試圖解釋人間這個謎團於是它們聚了又散從不回頭看有時甚至忍住一場大雨乘着風去彼岸——《忍住一場大雨》

原创 萬物都是你的隱喻

夜太濃 連城市裏的燈光都沒法稀釋別碰音樂裏固執的酸 和酒杯裏狂妄的神曲 那都是短暫的咒語一旦吐露 世間萬物就都成了你的隱喻  ——《萬物都是你的隱喻》

原创 愛是一種迷信

愛出狂言 痛是消遣 夢會造反 篡了溫柔的權   情人的承諾是向上天許的願可願望一旦說出口就不靈驗  於是想念成了日常的禱告等待成了虔誠的禮拜  常常 前一晚才推翻心的戒條隔天一早又信了愛的宗教  ——《愛是一種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