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件·恐印症·雄起夢

“別忘了,我們的出生是軟件企業。軟件這一塊的利潤將逐步顯山露水”。當DOT COM的激情逐步湮滅,王志東與丁磊在接受本刊記者採訪時不約而同地開始強調自己的軟件技術背景。曾經當作包袱一樣拋棄的軟件標籤重新被張揚起來。
“.com故事老生常談便不夠新鮮熱辣,國外投資人對看不到未來錢景的新經濟也會變得沒有耐心。但軟件產業不一樣,因爲這是看得見、摸得着的贏利模式。”創智科技董事長丁亮說,這或許便是網絡公司競相標榜自己軟件出身的原因。
軟件業的故事確實頗有嚼頭。根據CCID賽迪資訊顧問公司的調查,2000年的中國軟件市場全年軟件銷售總額達到230億元,而專家預計2001年中國軟件的市場規模將達到303億元。數字很枯燥,但數字中所透露出的財富卻足以燃燒資本市場、海內外軟件廠商們的慾望。
資本替科技買單
號稱國內最大的獨立軟件廠商、用友軟件董事長王文京最近在思考一個問題:在一些大客戶那裏,同時和用友一起去下單的,往往可以同時見到SAP、CA等國際頂級公司。對於王文京而言,高興的是自己可以與國際大鱷同臺競爭,擔心的是用友憑什麼勝出?
“上市能夠帶給用友一個歷史性的推動力,帶給我們可以投入產業發展的足夠資金,提升國際競爭能力。”思考到豁然開朗處,王文京將用友定位於現代科技和現代金融的完美結合。在王文京眼裏技術已不是問題,他迫切需要的是解決資金桎梏。所以上市是企業發展到一定程度的必由之路。
2月份金蝶在香港創業板上市,儘管股價持續下滑,但卻爲其實施國際化戰略解決了資金難題,一躍成爲中國軟件企業的巨擎。國產軟件業的內聯外引已經成了一種趨勢,長春蘭寶收購賽百威、東大收購金算盤,與金蝶平分國內財務軟件天下的用友軟件及金山軟件、瑞星公司、實達銘泰等廠商也憋足了勁蓄勢進軍國內主板或創業板。
“資金、人才、國際化的三位一體是軟件廠商的發展命脈。對於高科技公司來說,資金問題始終是企業發展的最大問題,所謂的國際化進程,首先要建立在雄厚資金實力的基礎上,對於人才的吸引力也走不出資本圓圈”——科技有時也需要資本買單,早在1998年便率先使創智借殼上市的丁亮深諳其中滋味。
對於國內多達10000家以上的軟件企業而言,大部分爲中小企業,儘管也形成了少數有一定規模和市場競爭力的軟件企業集團,如北大方正、創智、中軟總公司、用友、託普、東大阿爾派等,但軟件企業上市的充其量只有十來家。
欲稱雄軟件市場,先煉獄資本市場。那些成長性好、具有一定規模和優質產品的軟件企業也許還有機會涉足國內的主板或二板市場,更多的中小型企業則需吸引風險投資、重新搭建企業的構架並增強實力,才能一路順風地搭上股市的資本快車。而小的軟件廠商勢必無法建立起自己的產品及市場優勢,被海外軟件大鱷及資本市場場催生的國內巨頭所吞併。
盜版背後的無能
沒有資本墊底勢必成不了大事,但資本畢竟不是萬能油,對於發展中的國內軟件產業而言,待補的課待完善的機制實在太多。
中國軟件行業協會顧長江先生介紹說,缺乏核心技術和資金投入、軟件盜版嚴重、缺乏先進的管理營銷經驗、國外企業的強有力競爭是目前中國軟件企業發展的不利因素。軟件業多年來處於一種小作坊式的生產方式,研發出來的產品很難得到大規模的推廣,軟件產業還遠未成熟。
盜版問題一度被認爲是軟件產業發展的硬傷,使中國的軟件業“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按照連邦老總李儒雄的說法,以95%的盜版率計算,中國軟件企業每年在盜版上的損失就達200億元以上。
但也有人對此種說法不以爲然。天下網老總高春輝在接受本刊記者採訪時說,“軟件從生產到銷售分爲幾個環節,從研發、生產、推廣、銷售到服務,包括媒體在內,我們都將目光集中在盜版的銷售過程中,卻忽略了產品的最終授權服務,這種國內軟件企業通行的短視行爲,使很多正版用戶在花了正版的錢卻享受不到正版服務的情況下,轉而購買盜版。在這種情況下討論國際化是一種無聊之舉,因爲國際化代表着長期行爲。”
“與海外對手相比,國內軟件企業以低成本、低價格來贏得市場的空間將越來越小。WTO以後,一旦海外廠商摧枯拉朽般大規模進入,我們將變成束手無策的待宰羔羊,所謂的本地化優勢沒有核心技術的支撐將成爲一紙空言,創智投入研發的經費在國內算高的,大約在4000萬元左右,而微軟公司一年的研發經費高達二十多億,這就是差距”。丁亮說。
國產軟件患了“恐印症”
中國男足有“恐韓症”,而中國軟件卻有典型的“恐印症”。用比爾.蓋茨的話說就是,“亞洲IT業未來的發展中心必將在印度”——中國軟件業要衝出亞洲,首先要幹掉印度。
網上經常有人對印度軟件開罵。稱其開發的軟件商業化包裝程度高,體系架構非常清晰,但打開具體的代碼卻冗長,技術程度並不咋樣。這好象是個不爭的事實,在圈子裏你問誰,誰都會說中國的軟件技術開發人才實力比印度強,但落到具體的業績上,差距何止一大截——1999年印度的軟件產值達到69億美元,而同期中國的軟件產值是22億美元。印度軟件業繁榮是因爲它的出口,已經成了美國之外最大的軟件出口國。而中國軟件業出口額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與印度軟件業比較,大體上中國不乏人才,但缺乏的是與國際軟件市場接軌的策略及更到位的政府支持。企業本身的問題在於研發缺乏核心技術,技術管理水平低,軟件產品定位狹窄。”藍點軟件董事長康哲對記者說,“印度的技術管理水平、市場國際化程度、員工素質,諸如英語溝通能力、源於專注的團隊合作精神等都比中國軟件公司強。”
“歸根結底還是國際化的問題,如果將國內的軟件企業比喻成遊兵散勇式的手工作坊,那麼印度則是流水作業的正規軍,因爲這種原因,同樣的一單軟件工程,我們的能拿到的價格比印度要低到30%以上”。丁亮對此深有感觸。
根據中國軟件工業協會統計,目前97%的中國軟件公司員工不超過200人,開發管理模式還僅限於小型項目。而印度約有28萬軟件工程師,平均每個企業280人,而中國僅僅有大約10萬軟件開發人員,卻分佈在5000多個企業裏。
中國包括金蝶的徐少春、用友的王文京、四通的王志東、金山的裘伯君等軟件精英身上多少都帶有“個人英雄”的痕跡。如果說早期中國軟件業的發展需要這些英雄們的吶喊與佈道,那麼進入國際化軌跡的前提便是英雄模式的自我滅亡,融入軟件工程管理的專家模式。
國際化與CMM論證
中國軟件產業奢談國際化,不能不提CMM軟件工程標準認證。就象是ISO 9000系列標準一樣,這是中國軟件企業邁入國際化門檻的必經之路。
CMM全稱“軟件能力成熟模型”,是美國卡內基梅隆大學軟件工程院用來評估軟件生產質量保證的模式。CMM共分五級,每一級都定義了達到該級標準所需每個關鍵過程應該達到的水平,並針對每一關鍵過程作出推薦性的具體方法。
目前中國唯有摩托羅拉中國軟件中心順利通過了CMM五級論證,而負責這個項目的摩托羅拉亞太區研發中心主任李啓煊卻被丁亮挖了過來,空降成創智的執行副總裁兼CTO及創智電信的總裁。
傳說中吳士宏在TCL的年薪是300萬元,譚智到8848的年薪是400萬元,“李啓煊到創智的年薪肯定要高於他們,我們的技術研發人員的薪水也平均高於印度軟件技術人員的水準”。對於創智而言,丁亮通過“借殼上市”使企業步入了規模化發展軌道,而下一步便是解決國際化的難題。“全球軟件市場是個2萬億美元的大市場,創智只有走上國際化的道路纔能有更大的市場。所以我們現在的一系列動作,包括產品開發、管理隊伍、技術結合都將走這條道路”。
在國際化這條道上,創智已經走了很遠。丁亮投資數億元將開發基地設在長沙,並先後在北京、深圳等地建立了多點協同的高級研發機構——創智研究院,吸引了不少優秀的專業技術人才,在業界的影響不亞於微軟中國研究院等外企的大研究院,並建立日本創智株式會社,美國創智公司兩家海外機構,對於丁亮而言,“做中國的Oracle不是目標,但2003年肯定要成爲國內最高水平的軟件公司。”
丁亮很聰明,他看到了WTO進入中國後軟件產業的未來,“海外軟件大鱷留給我們最多隻有兩、三年的時間,如果我們還不能走出去迎頭狙擊,那麼只有等待死亡”。
WTO引發的當然不只是“狼來了”的恐慌,也有機遇,康哲相信“WTO也會有很好的正面影響。可以幫助中國IT業進入國際大循環。象三來一補般,做OUT SOURCING編程外包業務的企業如果能把握機會,與國外IT企業合作,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培養起一批國際化的種子企業和優秀管理人才。隨着企業核心競爭力的形成,找準市場之後,便有資格與國際軟件企業站到同一起跑線上一起競爭。”
“中國軟件產業剛剛站到發展的起跑線上,各種資源還有待整合,企業和政府還需要做更大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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