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邂逅一枝梅花

       

        時令還早,莫名想起一場雪

        落滿了我的少年。還有

        當一棵樹落下大朵大朵的紅

        我能喚出你的名字 


        去年11月的一個下午,我從蘇北老家的縣城趕往浦東參加一個國際客車展。中午時分,天空飄起了濛濛細雨,和往常一樣,車上的這段時間主要是放鬆身心,順便疏理一下工作,畢竟從興城到上海還有一段不短的車程。

        故鄉的秋天是肅殺的,麥苗還沒有返青,已感受到一絲寒意。間歇傳來零星的方言讓我記起曾經在這座小縣城有過一段高三複讀的經歷,少年時的記憶並不都是美好,起碼於我這個農村來的孩子是苦澀的。

        車廂在鹽靖高速上不緊不慢地駛着,窗外依舊是熟悉的風景,儘管我已離家差不多二十年。

        照這樣的速度,到達浦東天色應該向晚了。未雨綢繆,隨即拿出手機在APP訂了一間經濟型客房,投宿的那家酒店是芳華路上的一家7天連鎖,離國際博覽中心差不多一站路的車程。一切安頓好,開始閉目養神。

        不要驚醒楊柳岸那些纏綿的往事,化作一縷輕煙,消失在遠方。空氣中飄來女神江珊的《夢裏水鄉》,恍惚中,車來到了梅村服務區。上海,越來越近了。

        人生如旅途,我們一邊再見 ,一邊又遇見。傍晚時分,車終於在汶水路口停靠下來,坐的太久的緣故,我漫無目的地走下車門,掃了一眼凌亂不堪的行李倉,驀然擡起頭,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孔映入眼簾。

        “你是浮萍,認識我嗎?”聲音就在離我五十公分的地方。

        “你是木木!”回答很堅決,儘管我此刻內心有些慌亂。

        “這是我兒子。”木木的聲音很低。

        “你好!叔叔。”一個高大帥氣的小夥子向我問好。木木站在一旁,時光綿延,一件青色的外套下面波濤洶涌。

        司機已經開始催促了,前方不遠處紅綠燈在閃爍。

        “留個聯繫方式吧!”看得出木木有幾分羞澀和拘謹。但她一定不知道此刻我內心的波瀾。

        我隨身帶着工作名片,但彼時的大腦一片空白。胡亂摁了兩下手機,在中年司機的催促下上了大巴車,客車繼續向浦東駛去。

        回頭瞥見對面的站牌,已無木木。城市的某一個角落,頃刻間是那麼遙不可及!縣城北郊的那所中學,燭影搖紅的那個晚上,三十年前的那一幕又浮現眼前。大概是因爲孩提時,曾經在一所我父親工作過的鄉村小學校同學過一段很短的時間,木木帶着她青春靚麗的畢業照,來來到我的教室外面找我寫畢業留言,同來的還有一位叫榮的女孩。記憶逐漸清晰起來,帶着荷爾蒙的味道。

        榮是我母校應屆高中的同學,翻開母校的班級羣很快找到榮的微信。微信裏,榮調侃道,原來是青梅竹馬的紅顏啊,你是在哪裏遇見我們的班花?調侃歸調侃,榮還是最快的速度把木木的微信推送給了我。

        芳華路上的那家客棧,我小心翼翼地添加了木木的微信。大概過20分鐘,微信那頭提示有新消息,是木木。

        “你太聰明瞭,從哪得到的渠道?”

        “辦法總比困難多。”我內心竊喜。

        “哈哈,你厲害!”微信那頭,我嗅到了一絲人間煙火。

        “如果你記不起我的名字,我一定會尷尬的。”木木潛意識裏保有一份矜持。

        “看着你上車走了,我懊惱不已,這驚喜也來的太快了!”。寒暄過後,木木繼續講述她的經歷。

        高考失敗後,她先在老家B城呆了一段時間,兩年後,從蘇北小鎮嫁到了上海,開始和先生一起創業,目前在管理一家機械配件加工廠,事業還算紅火。木木查點我的行程,說改天請你喝杯咖啡,我有點木訥,說看時間吧。

        咖啡終究是沒有喝。一個星期之後,我離開了上海,那個下午,下着和來時一樣的雨。我將所有的歡樂與痛苦,焦灼與孤寂,嬉笑與怒罵,愛戀與鄉愁留在了黃浦江上。

        人生萬事消磨盡,只有清香似舊時。 走時,風澹泊在窗臺上,遠處飛過來幾隻麻雀,象極了我鏽跡斑斑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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