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評】從嫩綠到枯黃,從枯黃到嫩綠

                        ■張必成

——讀傅斌《大漠孤煙與長河落日》有感


     

        將粗獷歸於精美,將精美歸於簡約,在簡約中返璞歸真,在真我中又歸於凝重。

        這是我對傅斌老師詩歌的一個總體印象。

      《大漠孤煙與長河落日》這首詩,是他最近發佈在華夏故里公衆號平臺的一首。初讀膚淺,再讀讚歎,進而再三深讀,卻發現我自己不能再沉默,體內有一種蠢蠢欲動的念頭――寫上幾句,欣賞,並分享。

        這個題目,讓人一下子想起王維的詩句:長河落日圓,大漠孤煙直。詩中有畫,畫中有詩。詩人王維常常把自己的情感巧妙地熔化在廣闊的自然景物的描繪中。“我的大漠,只剩下一畝三分的麥地/額頭矮過地平線/大漠就無邊無際了”,你看,在時間上,作者與遙遠的唐王朝實現了一次穿越。那時的王維是“單車”,負有出使的使命,他看到的是確確實實的孤煙和落日,塞外的夕陽,猶如斷腸曲,孤寂,是他那時那刻的全部。在空間上,每個孤身行走在塞外的人,在那種特殊的地理位置下 ,都會油然而生出特殊的情愫。荒涼的邊塞,直立的烽火狼煙,九曲流沙的黃河,等等,硬生生的就這樣撞入王維的眼簾,想轉過身去避開這些幾乎不可能,況且,出使的任務還未結束,還得繼續向前,再向前。前面,依舊是如此,路,長着呢。

        而此時詩人傅斌的筆下,卻是一片生機勃勃,鬱鬱蔥蔥。麥子成熟的季節,天氣纔剛剛燥熱,枯黃有嫩綠,嫩綠兼有枯黃。或許,作者的一畝三分地,並非像王維那樣的確確實實。又或許,它是作者正身處異鄉而對故鄉的一種情感表達。但,無論怎樣,有耕耘就有收穫,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裏,枯黃總是勝於荒涼,嫩綠總是勝於枯黃。

        無邊無際的大漠,讓我們的古代詩人走了好久,陪伴他的也僅僅是單車,與單車爲伴,吱吱呀呀的詠歎調,蕭蕭斑馬嘶聲,無疑爲一場天涯孤旅,天子之命,由不得你。

        在又一次的跋涉中,現代的詩人是幸運的,高度發達的交通體系,免除了舟車勞頓,避免了沿途的風蝕雨侵,一處處散落在四周天然的人造的景物,你可以稍稍停頓稍作休憩――只要你願意。

        在這兩種不同的鏡像中跋涉所表現出來的情感,其中滋味,我們只能從簡單的文字中去理解去體會去領略作者的內心世界,粗暴有餘,精細不足。儘管讀後有感,然而始終誰都不能代替誰,誰也無法精準呈現那一段的旅行的真實與獨白。

      “稻花香裏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麥子收割以後,緊接着,稻子就跟着下種了。農田的耕作是緊湊的。“法律可寬大,季節不繞人”說的也是這個道理。

      你看,在短暫的枯黃之後,短短的時間裏,作者的情感又一次“返青”,稻葉青青,炊煙裊裊 ,蛙聲鼓鼓,田園的自然風光,又一下子跌入視線中,還有綠萍呢 ,一朵朵,一葉葉,一簇簇,那時愜意的曼妙時光。

      “過盡千帆啊,我究竟是哪一葉”,剛纔還明明白白似溪水潺潺般的清新,可筆鋒卻在轉眼間驟然迴轉,飛流直下三千尺似的,出其不意,給讀者來了個仰面跌,再也無法共鳴。情感上的轉折,讓人找不到北。

        “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腸斷白蘋洲” ,從歡快走向低落,從明瞭走向深沉,從清新走向抑鬱,從自然走向刻意。滾滾長江,朗朗號聲,千帆萬帆,皆成孤帆。冷峻的思索,幽遠的獨白,空曠的天地,對影之“三人”。前後兩種的意境,鮮豔而熱烈的對比,是否在尋找着什麼?,是否在烘培着什麼?是否有所暗示?是否在躲避什麼?意猶未盡,欲說還休……

        當稻子成熟收割碾磨後,稻草成了曬穀場上一道道奇特的景觀。在過去,農村裏的普通百姓人家,絕對是不會輕易浪費一根根寶貴的稻草的。它可以直接用來捆紮秸稈,再在尾巴上兩小把輕輕打一個結就能輕易收拾雜亂無章的各種秸稈。或者搓成草繩,結實地捆綁其它東西。又或者,留着做柴火,煮着一年四季的日子。

        當一堆一堆的草垛,被切切實實地碼對成垛後,就意味着一年的忙碌要暫告一段落了。“麥一種,手一拱”,此時的農村是清閒的。但習慣於外出的人是無論如何也停頓不下來的。跋涉,旅行,可以從另外的角度來理解――那就是奔波。遙遠的,現代的,幾乎都一樣,時間不同,空間不同,情感卻幾乎相連相通。

        詩言志,風雅頌。終究逃不過一個“情”字――奔波也好,停頓也罷。

        詩歌作者傅斌,常年奔波在家鄉與異鄉,爲工作爲理想爲生活。筆名取爲浮萍,因而我們就不難理解他的情感寄託,他的筆下所流露出來的天涯孤旅。

        “爲什麼我的眼睛裏常含淚水 因爲我對這片土地愛的深沉……”

      與他見過一面,在新人民醫院的大樓上,那時他的母親正躺在病牀上,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

        匆匆來,匆匆聚。未能長談,雖有遺憾,但讓人滿足的是,他有一雙深沉的眼睛,有一塊屬於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附上傅斌老師原詩】:

大漠孤煙與長河落日

我的大漠,只剩下一畝三分的麥地

額頭矮過地平線

大漠就無邊無際了

從嫩綠到枯黃,從枯黃到嫩綠

不過又一次跋涉


當它再一次返青

炊煙貫穿了整個夏天

直到蛙鳴四起,水色漫過我的身子

我襯萍而出,躍上一朵浪花

過盡千帆啊,我究竟是哪一葉


草垛站成了峯巒

落日是煙之外的句號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