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教育敘事:一張空白獎狀改變了兩個孩子

放寒假那天,那學期的最後一次班會,我在教室安排放假事宜,內容當然少不了表彰先進,爲優秀學生頒發獎狀獎品。

學校對同學們的表彰分兩部分:一部分是三好學生,優秀學生幹部類;另一部分則是每個同學都可以自己平時的表現及特長申報的個性化獎勵。不知怎麼回事,發到最後,我手裏竟然剩下一張空白獎狀。

正當我納悶的時候,坐在第一排的一個女同學鄭丹怯怯地問:

“老師,那張獎狀能不能給我啊?”

她說話的聲音很低,滿臉的不自在,生怕其他同學聽到。鄭丹性格內向,平時學習很努力,但成績一直不理想,在班裏屬於那種默默在人堆裏不容易被發現的同學。平時和老師打招呼都緊張的同學,如今張口向老師要一張獎狀,可以想象要付出多大的勇氣,也可以看出她對這張獎狀是多麼渴望。

於是,我很痛快地答應她:

“行,沒問題!不過,這是一張空白的,等我把事情安排完,回辦公室給你寫上評語。”

鄭丹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睛裏寫滿了驚喜。

我拿着獎狀在講臺上指揮學生打掃教室衛生。這時,班裏一個叫陳雪的女同學也發現了這張獎狀,便大大咧咧、不當回事地說:

“老師,你把這張獎狀給我吧。”

這個陳雪學習成績在班裏倒着數不說,壞習慣多得很,遲到、上課睡覺、散漫、逆反,在家總和父母頂着來,父母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照一個任課老師的說法就是,簡直一個“小太妹“”。這樣一個同學可沒少給我這個班主任添了麻煩,現在竟然張口要獎狀,我的火騰地一下就上來了,想劈頭蓋臉訓她一通,但轉念一想,不合適,不如這樣。

於是,我又答應她說:“你是走讀的同學,離家近,先幫着值日同學把教室衛生打掃好,我就給你寫上。”要知道陳雪是很嬌氣的,每次值日總是找理由推躲,同學都不願意和她分到一組。所以,我是打算以這個事拒絕她,沒想到她竟然痛痛快快地答應,拿着笤帚忙去了。

一旁的鄭丹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裏,瞬間臉上佈滿了詫異、失落的神情,淚水在眼睛裏轉。

其它事情安排完,我把她倆帶到了辦公室。先解決陳雪的問題。

“在我眼裏,陳雪是一個品質不錯的同學,只不過是有些習慣不好,學習成績不理想。這個獎狀呢,我可以給你,希望對你來說是個激勵。那這一次你打算讓我給你寫一個什麼獎呢?”

陳雪囁嚅着說:

“進步之星吧。這次考試我進步了好幾個名次呢。”

她解釋道,聲音小得幾乎讓人聽不到,眼睛裏竟也有了在她身上很少見的怯意和不好意思。我知道,她所謂的進步其實是由原來班裏的倒數第二變成了倒數第六。

“好!這次期末考試確實有進步,表現也不錯,把這張獎狀拿回去,給你弟弟做個榜樣。”

我把獎狀寫好,遞給她:

“但是,我希望陳雪下一次能憑藉自己的努力和實力自己拿一張獎狀。我很想爲陳雪寫一張真正的獎狀,我期待着這一天。你多努力,幫我實現我這個願望唄。”

陳雪認真地點了點頭,歡天喜地地走了;鄭丹低着頭,眼裏噙着淚,默默地站在那裏,她內心的難受可以想象。

鄭丹存在的問題是缺乏自信,總是否定自己。別人找她做什麼事,她總是忙不迭地擺手,說自己不行。對這樣的同學,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一定要好好呵護。

先輕聲地安慰一句:“鄭丹,老師說過給你的,一定會給你。我向學校爲你再爭取一個名額。”我的一句話還沒說完,鄭丹盈眶的淚水已是決堤而出。

“我想給弟弟妹妹做個榜樣,可我的成績總是考不好;現在學校有個性化獎勵,每個人都可以申報,我就想,我一定要爭取到這個獎。爲了得到這個獎,我寫了兩份申請。

原來如此!當時,我在審讀學生的個性化獎勵申請時,就發現鄭丹寫了兩份,我很納悶,還以爲鄭丹粗心呢。真沒想到,一張獎狀在學生的心中竟會有如此重的分量。

“鄭丹,我記得,你個性化獎勵申請的獎項名稱是應該是“擁抱陽光”吧。你覺得爲什麼沒被批准呢?應該是沒有突出你的長項吧。個性化獎勵就應該突出你的長項纔對吧?在我印象中,鄭丹的作文寫得很好,你的日記中那篇《爸爸媽媽不在家》,寫得很精彩啊。爲什麼不給自己申請一個‘寫作之星’獎呢?”

鄭丹沒想到我會對她這篇日記印象深刻,一雙流淚的眼睛立刻煥發出別樣的光彩。

“最後,我希望你記住,你這張獎狀,和陳雪那一張不一樣,她那一張是她向老師要的,而你這一張是憑自己表現得的。”

一學期後的今天,兩個同學的變化令人欣喜:

陳雪的成績依然不甚理想,但上課開始認真聽講了,每次值日都主動去做,和同學們的關係變得融洽了;一次,天下大雨,負責排自行車的陳雪,淋着雨,去爲同學們的電動車蓋塑料布,回到教室全身都溼透了。開家長會,陳雪的家長感激地說孩子變得懂事了;而站在家長身旁的陳雪哭了。

找到自信的鄭丹變得開朗了許多。課餘時間,她勤於練筆,試着向報紙投稿。看到自己的文字上了報紙,變成了鉛字,鄭丹終於嚐到了成功的滋味。最近,她寫的一篇童話被一家少兒雜誌選用,高興得她跑進辦公室向我報喜,讓我分享她的快樂。

我很慶幸,一張空白獎狀,改變了兩個同學;我心裏更清楚,這件事之所以能做成,關鍵在於學校推行的“讓每一位同學發現、挖掘自身的閃光點,全面發展自己,讓每一個同學都變得自信”的個性化獎勵制度。因爲,這種制度抓住了教育的本質——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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