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狗一樣從講臺上爬了下來

像季節性的水果一樣,在小學時代我們同樣有着季節性的玩具或遊戲。

秋冬季興起玩彈珠、鬥雞腳、打陀螺、撿石子……春夏則流行鬥草(武鬥)、彈弓打鳥、丟紙菸包、地上扇畫……不僅花樣百出,而且每年都會有新的東西產生,比如夏季的杏哨。

杏哨,顧名思義,就是用杏核製作而成的口哨。以前從未見有人玩過,但就在我五年級那年,杏哨卻如雨後春筍般風靡整個校園,就連上下學的途中都能聽見此起彼伏的杏哨聲。

不知道杏哨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更不知道他到底是清楚口哨的原理並將之應用到杏核這一物件上,還是像魯班發明鋸子一樣偶然間獲得,儘管如此,這讓我非常欽佩,因爲他將本該遭衆人拋棄的杏核變成了兒時童趣的回憶。

對於這種名噪一時的玩具,很自然的勾起了孩童們獵奇的心理。衆多學生盲目的跟着捕風捉影,趨之若鶩的想要親手製作一個屬於自己的杏核。這潮流大軍中自然少不了我的身影。

製作方法簡單至極,就是用削鉛筆的小刀在靠近杏核屁股的肚子上鑽一個小孔,然後用細的圓珠筆筆芯或一根細鐵絲將裏面的杏仁戳碎並清理乾淨,這樣一個杏哨就完美成型了。

將杏核製作成功後,我放在嘴邊隨口吹了一下,想試試它的發音效果與那些體育老師用的口哨相比哪個更勝一籌?

不吹不知道,一吹嚇一跳。這杏哨遠遠的甩了那些體育老師的口哨好幾大條街。就單單從發音響亮程度而言,與杏核相比無異於布鼓雷門,自取其辱。

雖然杏核談不上有什麼魔力,但我當時已被它深深的吸引。只要有機會得到杏核,我都會將之做成杏哨。

那天下午的課間,我發現前排同學的課桌裏有一顆被遺棄的杏核,我一時沒忍住就拿起這顆杏核開始鑽孔。

鑽着鑽着,不知何時五六個玩杏哨的同學已經圍在我旁邊,一邊看我鑽孔一邊掏出自己的杏哨肆無忌憚的吹着,似乎想跟我還未出世的杏哨一較高下。

其實這早已是見怪不怪的了,在此之前,每到課間我們都會各自拿出自己新制作的杏哨輪番炫耀。我們都是在課間休息時才表演杏哨,過往一段時間都相安無事,偏偏這一次就惹禍上身,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將杏核清理乾淨後,我迫不及待的放在了嘴邊就吹了起來,趕緊找回我丟失的場子。

有了我的加入後,大家吹的更加肆無忌憚,霎那間哨聲刺耳,頻頻引來全班同學扭頭觀望,在其中我發現許多女生眼中散發出來的冷氣,似乎要將我們千刀萬剮一般。

哨聲在持續了幾十秒後就被急促的上課鈴聲淹沒了。這預示着我們已經叩開了地獄的大門。

一直以來數學老師走進課堂時,要麼面帶微笑,要麼就是一臉平靜,可今天卻陰沉着一張豬肝色的臉,他一上講臺就直奔主題:

“是哪些在教室裏吹口哨?”

“通通給我站到講臺上來!”

我們頓時就氣血上涌,心跳加速。我們就納悶了,前段時間我們吹的比這次還大聲都沒有驚起波瀾,爲什麼今天就撞到槍口上了?

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大家都緘默不語,那就沒人知道是誰吹的口哨。

可總得有人爲結果買單。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末了,陸續的有人自覺走到講臺上面。眼看同夥都上去了,我們再怎麼躲藏都沒用,於是我和同桌抱着赴死之心上了講臺。

“還有沒得?”

“真當教室是放牛場了,敢在裏面跟我吹口哨?”

“要是吹過口哨的,你現在不趕快上來,事後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待我們所有人都到講臺站好後數學老師威脅道。

數學老師如鷹一般犀利的雙眼在全班掃視了一圈,在確定真的沒人後,他叫我們十五人從左到右依次站好,然後二話不說走到最左面那個同學的面前,左手揪着那個同學的左耳朵,右手“啪”的就是一耳光扇在了那個同學的右邊臉頰上。

“放牛娃,我叫你吹吹吹……”

“啪”

“啪”

“啪”

……

第一個,第二個……一直延續到我。然後我被提着左耳,“啪”的一個火辣辣的“餌塊”就招呼到了我右臉上。

不知爲何,我此時相當平靜,根本感覺不到害怕。可能是在無力扭轉的絕境之中將生死都看淡了纔會產生這種狀態吧。

懲罰完畢,數學老師很是生氣地道:

“全部給我爬下去!”

第一個下講臺的同學以爲這只是數學老師的憤怒之言,就自顧自的走了下去。

剛走下講臺兩步立馬就被數學老師叫停了:

“我剛剛怎麼說的?是爬下去,你聽不懂人話嗎?”

在數學老師的淫威下,我們當着全班同學的面,像狗一樣毫無尊嚴的爬到了自己的位置。

什麼士可殺不可辱;什麼頭可斷,血可流,腰不能曲之類的豪言壯語都是可笑的空話,那時的我們沒有足夠的勇氣來無理取鬧,只想儘快結束因自己的不良行爲所帶來的負面影響。

事後,同桌說,是班上成績最好的那個女生告的狀。我們也以牙還牙,去告她上課講小話。這話讓我一陣嗤笑:

“得了吧,又沒有監控器,單憑你的一面之詞,誰會相信你?”

“再說了,就算你真的有證據,真的去告狀成功了,那又如何?就憑人家學習這麼好,老師最多也就當個耳邊風,聽聽就過了。人家不但不會受到懲罰,就連一句稍微過分點的話都不會說。還是省省心吧,做什麼無用功啊?”

其實這也算作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吧,如果後面我們不吹也就不會受到懲罰。

說實話我內心也是有點不爽的,我們又沒有在課堂上吹,如果在課間吹杏哨算是犯錯的話,那也不至於扇我們耳光吧?口頭上的告誡我們還是聽得進去的。

然而讓我最不爽的是在兩個禮拜後,我被學校教導處一個老師蓋了一個“鍋蓋”。犯了錯接受懲罰,我無話可說,但同樣幾個人都有責任,憑什麼就“蓋”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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