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把我嚇回了家

行李堆在門口,明天就回家。

“房租”,很少有兩個字像它一樣有這麼鮮明刺骨的時代背景。“房貸”姑且能說痛並快樂着,“房租”就是一記慢性毒物,看似人畜無害,實則侵膚蝕骨,不管你小不小心,你都會因爲歲月而臣服於它。因爲“房租”是錢。

我對錢一向恭敬有加,信奉拜的錢多自有錢庇佑。

可“租房”,就沒有那麼值得尊敬了。如果見過網頁上所謂的租房實照,大概就不會對朋友圈裏姑娘們的小手藝大驚小怪了。那是能把20平方拍出三室一廳的技能,盆栽、牆紙、洗手間一塵不染的鏡子,盡得房地廠商的真傳。

擱哪都很不容易知道一些東西的價值,除非你租房。然後你就會意識到一扇窗戶對於“體面的生活”是多麼重要,牀頭燈的開關不一定在牀頭,油煙機真不是給你做飯時用的,冰箱總是夏暖冬涼,配合着空調給你可憐的小日子添油加醋,你無數次想質問些什麼總等不到答案……再住着住着就習慣了上廁所前先用桶接水,開陽臺門的時侯得用力往上擡,往天台的那段樓梯燈每次亮28秒……

再不在乎明天在哪裏,能毫無怨念的度過今天就大吉大利了。

好在,我明天就回家。


可我沒有辭職。從下週一開始,我就得每天穿梭於兩個城市之間,有限的班次,嚴格的關卡。我媽問我,“你是不是讓房東欺負了?”我答不上來。她又問“你早上八點打卡,起得來嗎?”

“不管了,我就要回家住。”

我想在家裏的牀上安一隻眯着眼睛的豬或是像豬的別的玩具,然後被鬧鐘吵醒的時侯打他一頓,元氣滿滿的踏上離家的火車。我大概會是整條列車裏離家離得最沒有感情的一個人,八小時後也會是回家回的最沒有感情的人。

我還想在廚房裏安一隻音響,只待在廚房。晚上回來,水槽裏有我媽給我多買的幾顆菜或是一塊豆腐,我就在清炒爵士樂中享受矯情又利落的小青菜。

廁所裏要有一幅畫,之前在公司聽到辦公室主任在門口打電話催促掛廁所裏的畫快送來。我就好奇什麼畫是被定義成“掛廁所的畫”?對於畫來講是不夠體面,可對於這個廁所的主人來講,體面是夠夠的了。我後來也在廁所見到了那兩幅畫,初見還會不好意思……

我在家裏所添加的各種東西,就因爲在家裏使它們莫名多了一層霧氣,對於喜歡霧的人來說,比如我,這層霧很重要。它會讓蹩腳顯得可愛。可在租房裏,它會顯得笨拙且可憐。

笨拙又可憐的我。



我家不大,我的工作也不牛,我不是一個有志氣的人。

我只想回家。

我的別名裏,不想有“租客”這個字眼。沒有別的意思,單純會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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