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

二叔,生長在海邊的一個小村,上面有個年長的哥哥,老一輩的人稱他爲二候,我們小一輩的則叫他二叔。二叔從小殘疾,一條腿使不上勁,走路一瘸一拐,所以,二叔還有一個別名二瘸子。

二叔心靈手巧,會兩門賺錢的手藝。

一是理髮。理髮,二叔只理男人的頭髮,我想估計是二叔只會理男人的髮型。在我印象中,二叔幫小男孩理桃子頭,幫年青人剪西裝頭、平頂,而老年人,就直接光頭了。二叔,頭髮理的馬馬虎虎,但他剃鬚和掏耳朵的手藝卻極好的。這也許是村裏男人都願意去他那裏理髮的原因,理完髮,刮乾淨鬍鬚,耳朵裏再掏掏清爽,整個人都變得精神了。

二是製衣。比起理髮,二叔卻是個好裁縫。二叔從鎮上扯來布匹供人挑選,不同質地、不同顏色;他會製作很多樣式的服裝:西裝、襯衫、裙子……十里八村的年青姑娘、小媳婦最喜歡找二叔做衣服。因爲二叔做的衣服非常合身,充分展露出她們迷人的曲線,吸引住那些青年男子的目光。另外,二叔做衣服的價格低,比在鎮上買衣服要便宜。總的來講,二叔做的衣服,好看實惠。

二叔爲人孝順,賺的錢,自己留點生活費,其餘都上交給父母。時間不長,二叔父母就和早已成家的老大合建了一個二層小樓房(二叔也出了錢的)。二叔要了兩間屋子,一間用做生活起居,一間既是理髮店,又是裁縫店。

年歲漸長,二叔有了娶妻成家的念頭。父母不太情願,成了家的二叔,肯定會將錢交給妻子打理。因此,父母不積極給二叔說媒。二叔呢,留了心眼,自己多留了些錢,偷偷地到鎮上婚介公司報了名。

果然不久,二叔就帶回來一個女人,也帶回來與父母的矛盾。

女人也是個殘疾人,駝背。但二叔愛她是妻,寵她如女,什麼事都不讓她做。女人沒事幹,整天在村裏閒逛。

時間長了,人們發現女人很好,見人都是滿臉堆笑。誰家裏有事情,女人就主動幫忙。而小孩子的一句“二嬸”,也會得來甜甜的糖。總之,村裏人都很喜歡她。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

矛盾爆發,父母見二叔不把錢交給他們了,心裏不痛快,覺得是女人的主意,明裏暗裏說女人壞話。二叔聽到了,找父母理論,大吵了起來。從來沒發過火的二叔非常氣憤,那一天,他們一家人鬧的不可開交。

最後,從未出過遠門的二叔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離開這個家,這個生他養他的故鄉。

二叔真的帶着那個女人走了。有時候,我還是不太相信。但二叔房間緊鎖的房門和房間外牆上慢慢褪色的劃粉畫的小人兒,告訴我:這是真的。

我時常會想起二叔,彷彿看到他拿着剃鬚刀在蕩刀布來回摩擦,發出“沙沙”的響聲。

八年後,二叔回來了,待了幾天又匆匆走了。年少的我甚是不解,問父親:“二叔怎麼又走了?”父親長嘆:“駝背女人爲老二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自己卻丟了性命。老二決定爲女人的父母養老送終,以後再也不回來了。老二,真命苦,他父母害了他!”

如今,已過而立之年的我,想起二叔,替他惋惜的同時,也替他感到一絲欣慰,因爲他找到了,一個真正用生命去愛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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