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女露娜】蜜蜂和猫咪

1

可惜露娜没有机会和艾米丽再深入地沟通。

舞蹈课一结束,艾米丽的妈妈就拉着她的手往楼下走去,露娜的妈妈也对她说:“露娜,我们得快点走了,妈妈要赶回去买菜做饭!”

露娜只好也和妈妈拉着手一起回家了。

露娜的家就在舞蹈培训班旁边的一个居民小区。小区里人气很旺,不少老人带着孩子在小区入口的广场上晒太阳,有一辆“菜篮子进社区”工程的货车停在那里,售卖直接从果蔬批发市场拉过来的新鲜蔬菜和水果。

妈妈直奔“菜篮子”工程而去,露娜走到广场上玩儿。广场旁边是绿地,有两株大大的金银花树,树上开满了金银花,美丽的金银花花瓣直立着,吐出娇嫩的花蕊,像穿着坠地长裙的仙子。

露娜特别爱花,蛇女星球是没有花的,只有光秃秃的环形岩石山。因为蛇女星球没有太阳,不分昼夜,只有一轮乳白色的“太月”悬挂在空中,一直一直,没有升落。

“太月”像一片奶片,散发着淡淡的乳香,露娜爱盯着它发呆,它白色略黯淡的光芒像一盏瓦数不高的白炽灯,给蛇女星球冷清的环境带来了丝丝暖意。

露娜贪恋地球上的太阳,太阳光落在人的肌肤上,暖洋洋的,像妈妈的手掌拂过。

露娜仰起头,中午的阳光分外灿烂,有些刺眼,她伸出手挡在额角,透过指缝看太阳。太阳光给她的手镶上了一圈金色的手套,她的指尖变得透明。

蜜蜂在花丛中“嗡嗡”飞舞,露娜的心慢慢放松下来,松软得像一个刚出炉的戚风蛋糕。

她刚才一直提着心,担心妈妈会要跟她“谈谈”,聊一聊舞蹈课上发生的事情。可是妈妈什么也没有说,好像压根儿就忘了这件事情,连露娜都怀疑舞蹈课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闻着淡淡微苦的金银花香,看着小蜜蜂忙碌的身影,地球上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露娜立在金银花树旁,摇头晃脑地享受春光。地球真美好!她嘴角上扬。

2

“啊呀!”忽然平台上响起一声惊呼:“看啊,一只小猫咪落水了!”

“呀!在假山那边!爬不上去了!”

“看看看,旁边还有一只老猫,是不是想救它!小猫是怎么掉下去的?”

……

广场上的人迅速围拢过来,大家围在那里七嘴八舌,有惊讶,有好奇,有担心。露娜闻声,也凑了过去。

广场下面是一汪小池塘,水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在广场对面是一座假山,虽然不算高,但是对猫咪来说,山势相当陡峭。

水面上泛起小小的水花,定睛一看,是一只小猫在水里挣扎,它的小脑袋一会儿沉入水里,一会儿冒出水面。看不到它的身体,只能看到小小的耳朵尖儿,毛被水打湿了贴在皮肤上,耳朵的皮肤是粉粉的颜色,这可能是一只还在吃猫妈妈奶的小奶猫!

猫妈妈趴着岸边的石头,努力探出身子,伸出前爪,想要捞起小猫。她奋力向水里一抓,又一抓。可惜它的爪子太短了,只能捞起一丝水花。

“喵呜!喵呜~”猫妈妈焦急地叫起来,露娜能听懂,她在呼救:“孩子!谁能救救我的孩子!”

可是小猫咪离广场平台这边太远了,假山那边人又很难过去。想要救小猫咪,必须要有一个很长很长的东西,比如,一根长杆的渔网,或者,一根长长的绳子,又或者,蛇女的长尾巴!

露娜激动起来,对,就是蛇女的长尾巴!可以伸到水里,卷住小猫咪,把它“抱”到岸上来,这样,它就得救了!

可是,可是,我的尾巴呢?!露娜闭上眼睛,拼命地想,怎样才能召唤出“蛇女之尾”。要知道,她只是个四岁半的孩子,记性还不是那么好。

哦!对了,她想起来了,必须要和另外一个蛇女心灵相通,建立连接,共同屏息凝神,才能召唤出尾巴。

露娜气运丹田,卯足了劲儿,发出“嘶嘶”的声音,想要寻找到一位同伴。

3

露娜一直叫到喉咙都发酸了,她心里十分焦急:快啊快啊,快回应我啊!我着急用尾巴救小猫咪的命啊!怎么办,怎么办……

周围人群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可是,信号发出去,却如同石沉大海,了无音讯。露娜茫然地望向人群。

“露娜!露娜!”急促的叫声传来。

露娜猛地擡起头,她看到了妈妈。妈妈一脸惊恐,然后,妈妈也看到了她。

妈妈松了一口气,她用最快的速度拨开人群,挤到露娜面前,一把拥住她:“你怎么一下就跑没影了!”

露娜把头埋在妈妈软软的肚子上,妈妈身上藏着太阳光的味道,又暖又香,露娜忽然脆弱得想哭,她擡起头望着妈妈,伤心地说:“妈妈,救救小猫!”

妈妈擡头顺着露娜的眼光看过去,看到水里挣扎的小猫,她愣了一下,搂着露娜的手臂不自觉地紧了紧。

“哎哟哟,这小猫快要不行了,你看你看,都不动弹了啊!”一位老奶奶像是自言自语地喊起来:“咦?又来一只大猫,是猫爸爸吗?”

露娜看到一只体型更壮硕的虎纹猫从假山后面蹿了下来,它围着水边打转转,发出阵阵低鸣,它也想要救水里的小猫咪,可惜也无计可施。

猫妈妈和猫爸爸都没办法,大人们也没办法,尾巴又召唤不出来。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露娜仿佛听到死神拖着“DuangDuang”的脚步,一步一步走近小猫咪。她的心狠狠地皱了起来。

露娜使劲地扯了扯妈妈的手,哀求:“妈妈!”她期盼地看着妈妈。

妈妈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你好,物业吗?广场假山后面的小池塘里,有一只小猫落水了,你们有工具吗?可以帮帮它吗?对,对,很多人围观,小猫快要淹死了!好的,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妈妈冲着露娜笑了笑:“物业叔叔很快会来救小猫的!别担心!”

果然,没多久就有两个叔叔骑着电动车风驰电掣般地赶来了,其中一个穿着一件黑色橡胶防水揹带裤,一个揹着一根巨长杆的渔网。

穿揹带裤的叔叔下到水池里,慢慢试探往前走了两步,站稳脚跟,伸出渔网去,轻轻地一网、一收,“哗啦”一下提起来——网到小猫啦!

“噢!”人群欢呼起来。

小猫咪缩在网子里被举到了空中,湿哒哒地滴着水。

物业叔叔把它放在了对岸的草丛上,它乳黄色的毛贴在身上,在阳光下反射出凄晃晃的光。

物业叔叔看了看地上的小猫咪,交谈了几句什么,然后摇了摇头,俩人收拾好工具,骑上车走了。

两只老猫立刻冲上去,它们温柔地舔小猫咪的额头,用爪子探它的鼻息,使劲拨拉它的身体……可是,小猫咪一动也不动,就那么静悄悄地躺着——它已经死了。

“喵呜——喵呜——呜呜——”老猫哀鸣着,声音凄厉划破天空。

4

人群渐渐散开,妈妈也牵起露娜的手:“咱们回家吧!”

露娜耸着肩膀,默默地跟着妈妈往前走,老猫的忽高忽低的叫声像沉重的锤子,一下一下叩到露娜心坎上,震得她眼眶发红。

路旁的金银花树散发出诡异的幽香,一只小蜜蜂“嗡”地一下从露娜眼前飞过,掠过她的鼻尖,带起一阵风,风像长了刺一般,刺得她脸颊上的皮肤微微发痛。

露娜不禁想起几天前,在小区的花圃里,看到一只漂亮的虎纹猫妈妈,带着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猫宝宝玩耍,毛茸茸的小猫咪涉世未深、憨头憨脑,对一草一木都充满了好奇。不知道那天看到的,跟今天池塘里的,是不是同一只。

回到家,妈妈去做饭了,她先给露娜洗了一个新买的红苹果。

蛇女星球没有水果,地球上甘甜可口、爽脆多汁的苹果是露娜的最爱。

可是今天,她一点胃口也没有。她把苹果放在窗台上,枕着自己的胳膊,歪着头打量着它。

大苹果光滑红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露娜似乎能听到它身上汁水流淌的声音。新鲜的苹果周身都散发着生命力。

忽然,露娜看到苹果的后面,窗外的窗台上,静静地躺着一只蜜蜂——确切的说,是一只干瘪的蜜蜂的尸体。它的翅膀薄如蝉翼、身体变得很轻,一阵微风,它随风颤动着移动,仿佛翅膀都要破碎了。

露娜直直地望着它,想到了那只彪悍地掠过自己鼻尖的蜜蜂。

又一阵风,蜜蜂(尸体)被刮的踉跄着,从窗台跌落下去。露娜的家是五楼,蜜蜂掉到哪里去了呢?

露娜的喉咙忽然哽住了。

蛇女星球没有生机,也没有死亡。

在地球上,生机勃勃的生命,却会在无法预料的时刻,忽然逝去。

露娜盯着蜜蜂跌落的地方,说不清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不知何时,她的脸上已是亮晶晶的一片。

“露娜,吃饭啦!”妈妈的叫声从厨房传出来。

“哦,好的,妈妈。”露娜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转身向屋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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