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季二十號投稿 天下第一

楔子

自從江湖百曉生搞了個排行榜之後,世間處處都效仿,什麼天下第一美人,天下第一才子,天下第一高手,天下第一富豪,甚至於天下第一澡堂子,天下第一包子鋪,只要你想,只要你不怕被踢館,天下第一隨你叫。

但是歸宗溯源,大家還是更關注五年一次的天下第一兵器的比拼和排行。上屆天下第一兵器得住是天山崑崙閣的寶劍冰魄。

出世

據說那是和名劍火精同出一爐,《杜陽雜編》:“火精劍,建中二年大林國所貢。雲其國有山,方數百里,出神鐵。其山有癉毒,不可輕爲採取。若中國之君有道,神鐵則自流煉之爲劍,必多靈異。其劍之光如電,切金如泥。以朽磨之,則生煙焰;以金石擊之,則火光流起。唐德宗時,上將幸奉天,自攜火精劍出內殿,研檻上鐵狻猊,應手而碎,乃乘輿夜,待從皆見上仗數尺光明,即劍光也。”同時還出一柄冰魄,出爐之時,火精煙焰無光,劍氣寂滅。冰魄劍身通體幽藍如冰晶雪魄,寒氣纏繞,竟使得鑄劍人無法近前。當時天空似有龍吟,冰魄衝劍廬而出,直飛沖天,從此無人再見過。

天山崑崙閣少主米布什在一個很偶然的情況下,在崑崙山一處冰凍的瀑布裏發現了此劍,怎奈劍氣凌冽無法靠近,忙請高人巨匠用五方神土,十域聖石打造了一個陶製的劍鞘,方纔將此神兵取下,聽說,取下即時冰瀑隨即從冰雪轉爲飛流。

五年前的天下第一兵器大會上,米布什祭出此劍,當場譁然,自此天下第一名歸天山崑崙閣冰魄。

驚鴻

一晃又五年,各路江湖人士紛紛聚在天山崑崙閣,一來是看看天下第一兵器大會的熱鬧,二來也是親自領略一下這神器冰魄的風姿。

大會分爲三天,頭兩天是各家獻寶,將自己的參選兵器登記入冊,並且進行一輪一輪的淘汰。方法很簡單,兵器主人持參賽兵器入場比試,不得使用內力,點到爲止,勝者兵器入選下一輪比試,暗器類不在此次甄選範圍,因爲暗器類還有一個天下第一暗器排名。最後脫穎而出的兵器將對戰上一屆霸主,倘若獲勝,兵器譜更新,倘若落敗,上屆兵器蟬聯桂冠。

經過層層選拔,最後殺出來的是九幽連環島的精鋼吐雲鞭,它將挑戰上屆霸主冰魄。

第二日清晨,演武堂裏面的好位置都給德高望重的門派佔領了,不爲別的就爲了目睹這難得一見的曠世之戰。一些掌門穿的特別隆重,有的甚至貂皮大裘加身,江湖小蝦米,不明就裏,便問這是爲什麼?那一身貂皮的掌門道:“五年前曾有幸睽得冰魄一面,出鞘之時,四周寒意升起,那種寒冷,勝似冰雪百倍,似乎要鑽進骨頭裏,所以今天提前預防。”這麼一解釋那些帶着手爐,穿着皮襖的扮相也都說的過去了。

說話間九幽連環島島主麻緙瓏單手纏鞭站在了場中。只聽一聲高喊:“請天下第一兵器——冰魄劍。”一排排閣中劍童魚貫而入,中心位置是一位婀娜少女捧着一方紫檀劍匣。

緊接着又聽一聲高喊,“有請少閣主。”米布什着雪白素裳進入。話說這米布什弱冠之年,生的甚是精神,獨有的西域挺拔輪廓,爲他贏得了天下美男榜的一席之地。

說話間,米布什與各位掌門行禮,又和麻緙瓏道了一句得罪,就轉身去打開少女手中的劍匣。匣子裏躺着的正是那天下第一兵器——冰魄。只見他單手握劍柄,輕輕的,將劍身從五方聖土十域聖石燒製的陶土劍鞘裏抽出來。一時間茫茫雪霧從劍身瀰漫開來,大堂裏瞬間溫度驟降,甚至在背陰的角落裏,凝起了薄薄的一層霜花。

在場衆人均聲讚歎,只見一團團白氣從他們口中呵出。再看麻緙瓏手上纏着的精鋼吐雲鞭,已經凍的結結實實,他胳臂稍一挪動,竟然斷成了數節,散落到了地下。

米布什忙將劍收回劍鞘中,拱手道了句:“承讓。”麻緙瓏略尷尬,但不愧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馬上拱手道:“在下輸了,冰魄果然不是凡間普通兵器可以比擬,當之無愧天下第一。”

米布什環視四周,見已無異議,便用眼神授意家僕可以宣佈結果了。

變奏

“今年天下第一兵器桂冠落天山崑崙閣神劍冰魄。”話音未落,只聽角落一聲冷笑“不過是塊破鐵也被爾等視爲珍寶,笑死我了。”

衆人循聲望去,聲音是從大殿角落的柱子後傳出來的。 緩緩的柱子後閃出一個瘦小的身影,披着破破爛爛的布條,頭髮可能因爲常年沒洗,髒的一綹一綹的結在一起。那臉上的容貌更是看不出來,掩蓋在一層一層的漬泥之下。聲音倒是清脆,只是也分不出男女。

只見這貨閃出來之後,蹭到了大堂正中,擡眼看着正盯着自己的米布什。這貨身形顯然比米布什小了許多,勉強只到他的腋下,免不得顯出那擡頭的姿勢有些吃力,但是卻絲毫掩飾不住那滿臉的輕蔑之態。

那貨緩緩開口:“你們這些養尊處優的江湖大人物,只覺得這些破銅爛鐵生的華麗就當做是寶物,殊不知沒有渴望的兵器,根本就不算作是兵器。今天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是天下第一兵器。”說話間從爛布條中伸出他的雙手,只見這雙手,已經分不出原本的顏色,指甲恣意的長着,裏面還藏着層層的污垢,它在米布什之前晃了晃。

那貨道:“這就是天下第一兵器,我的爪子了。這副爪子爬過牆,挖過土,偷過地瓜,撕過生肉,時常偷雞摸狗,偶爾殺人放火,這是一副充滿了生氣的爪子,它爲了活下去,可什麼事情都做過,你們好好聞聞這副爪子的氣味。”說話間,他將這副爪子在米布什和衆人的面前均晃了晃,一股說不出來的惡臭瞬間在衆人面前縈繞,那貨卻將爪子放在自己鼻子下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這可是一股充滿貪婪的求生氣味啊,你們聞到了嗎?”

說時遲那時快,眼光中殺機一掠,便揮着爪子向米布什攻去,談不上什麼招式,但是動作之快,如電光火石,一氣呵成,行雲流水。

米布什節節後退竟然有些招架不住,莊上下人見狀忙將冰魄擲於他。手握神兵,米布什顯然心中踏實了很多。雪霧四起,寒氣漫天,冰魄已然出鞘與這雙爪子戰到一處,二人速度都是很快,再加上大殿之上,煙霧瀰漫,衆人皆看不真切,二人使得是何招式,只聽得空氣中乒乒乓乓的敲擊之聲。等塵埃落定,那貨已將冰魄握在兩手之中。冰魄果然是把好劍,周身幽藍,劍氣凌冽,只是此刻已經被這副爪子牢牢鉗住。

那貨將冰魄拿在手中,細細的看了一番道:“顏色倒是不錯,殺個雞茲個魚的,倒也的確是個好幫手,這天下第一嘛,倒是笑死人了。”衆人見它可以將寒氣如此凜冽的冰魄握在手中,已是吃驚,再聽他說出這樣的話來,甚至略略的有些氣憤,可誰都想知道下面會發生什麼事,所以也就安靜的盯着那貨,期待後續發展。

只見那貨雙手微微用力,砰的一聲清脆的響,冰魄竟然在他的手中斷爲數寸,落地之後化作一汪清水消失不見了。堂上衆人均吃驚不已,天下第一的兵器,竟然就這樣灰飛洇滅了。

那貨猖狂的笑着,留下殿中的米布什和一幫衆人一個個呆呆的杵在那裏。恍過神來正要發作,那貨身形一晃,踩着衆人的腦袋飛出了堂去,空氣中傳來一聲揶揄:“從今往後這天下第一兵器,你們就寫上我賈川普的爪子吧,哈哈哈哈。”

不久之後,江湖上就傳出有個賈川普攪亂了天下第一兵器大會的故事。有的說是天外飛仙,有的說是世外高人,傳的神乎其神,無論是怎樣的版本,但現在天下第一兵器倒真真成了賈川普的爪子了。

天下第一

天山崑崙閣璇璣水洞裏,一身超凡脫俗的米布什正在與人把酒言歡。他的對面坐着一個嬌小的可人兒。容顏清麗相貌可愛,那一雙眼睛,更是充滿天地之靈。米布什夾了一塊奶酥與她,眼中滿是寵溺。那可人兒輕嚼着奶酥道:“我的天下第一大麻煩,你花了這五年時間弄了個冰魄的鬧劇,接下來我們玩什麼?”

米布什爽朗大笑道:“世人皆愛崇拜偶像,卻不知道偶像的真正模樣,他們喜歡的不過是偶像給予他們的那一面。就像這冰魄,不過是我用天山寒冰做出來玩的一把冰劍罷了,但是我將他說成是神兵利器,各種杜撰,各種包裝,這幫愚蠢的傢伙居然也信。沒有一個人去真正的探求冰魄究竟爲何物,倒是不遺餘力的幫我傳播着虛構出來的冰魄傳說。你說可不可笑?”

說着抿了一口酒,彈了一下可人兒的小臉蛋,接着嘆道:“可見他們也只是希望看到自己臆想中偶像的那個模樣啊,真的還是假的?恐怕於他們而言也都不重要吧。”

可人兒嗔了一聲道:“我倒覺得呀,是你這個天下第一的大麻煩,吃飽了撐的。花了時間花了精力,花了這麼大一場陣仗,就爲了戲弄江湖人一場。”

“是啊,生活太無聊,興風作浪鬧一下也好。”

“那麻煩你以後鬧一下的時候,可別帶上我了,你可不曉得我化妝成那個模樣,受了多大辛苦。爲了尋求逼真,我可是真真正正的,躲到了那橋洞底下去了四五夜,那味兒真是……”說着可人兒就要作嘔。

米布什一把將可人兒抱置膝上道:“多骯髒我都喜歡,多難聞我都不放手,少了你這個天下第一的幻術師陪着我,人生可少了好多樂趣,快與我說說,你是怎麼樣讓那鞭子瞬間急凍,斷爲數截的。”

可人兒推了一把他,但怎奈抱得太緊推不開也就作罷,嗔嗔的道:“和你說了多少遍了,那不叫幻術,那叫科學。來和我一起走近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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