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关于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很清晰的记忆。大人说,他们走得比较早。

      我们是搬出来外面住的。隐约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说要回一趟老家,看望他的老母亲,应该说是继母吧。父亲和叔叔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感情很是深厚。

      老人很老了,走不动路,都是靠别人在后面推着轮椅。也说不出什么话,咿咿呀呀的好像小孩初学说话般。听不清,她就努力用手描画着。

      老人的皱纹很深很深,一道一道的都是岁月刻画出的鸿沟,毫不留情,也无从抵抗。视力也不好,深陷的眼睛,好像被雾蒙上了一般,看不出任何色彩。

      天灰蒙蒙的,仿佛要下雨。看雨还没来,父亲就推着老人出去走走,我们跟在身后,像小保镖一样,时而探下头看看,时而摘下身旁的野花逗逗她。

      老人笑得很开心。

      我觉得她平日里应该很孤单,没什么人陪伴左右,今日应当是感到很快乐的。

      过后不久,老家传来老人去世的消息,走得很安详。

      那时候还小,不懂什么生死离别,心里也不觉悲伤,因为大人告诉我们,她只是去往了另一个极乐世界,会过得很好的。接着又告诉我们要好好生活。



      偶尔看着别的小孩有老人宠爱着的时候,便会问母亲,我有见过外婆吗?母亲说那时候我还小,不记事,才二,三岁。按母亲说的,我常常拉着外婆去外面,沿着马路走到一个收破烂的地方,没有其他小孩子陪着玩,外婆倒是找到话题和那里的女主人聊了起来。没过多久,觉得无聊想走了,就又拉着她说,“屋去”。老家讲白话的,这是地方的方言,意思是回家去。那时刚学说话,有些顺序都是颠倒来说的。

      母亲每次说到这,都忍不住笑了。

      后来外婆走了,听说我还总是问外婆去哪里了,每天都问,问到后面没有答案,也就不了了之。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呢。

      我问母亲怎么不留一张外公外婆的照片,我甚至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模样,是高的,还是瘦的,是不是和母亲长得像,外婆是不是高鼻梁,大眼睛,哪怕老了是不是依旧有一番风韵?母亲说照片曾经有的,搬家后不知是不是丢了,就没再见过了。

      人就是这么回事,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无法避免。“人生就是来大闹一场,然后悄然离场”

      有次和朋友聊天,她说起了自己的外公。

      曾经每次归家都会在那个路口等待着自己的瘦小身影,终有一天不再出现。老人一个人住的老屋,门前有个竹条编起来的摇椅,没人坐了,也没人搬走。时间长了,便会沾染上一些灰尘,在寒风中显格外孤寂。外面的田地里,也少了老人往日耕种到大汗淋漓的身影。这时候她总忍不住哭。老人是真的不在了,再也见不到了,再也感受不到老人的温度,再也握不住老人长满茧的双手。

      在那里过得好吗?可有好房子住,可有一起下象棋的朋友,可有好的酒,好的烟,好的风景?

      回了老屋,拍拍灰尘,坐一下摇椅,思一下远方的旧人。

      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愿珍惜。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