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塊鐵,在某座山的山腳下面已經不知呆了多久。周圍都是野草、野花,草生草枯、花開花落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我每年都和不同的野草野花們交流。“我是一塊鐵。”我總是這麼開口。

是的,我是一塊鐵,這個事情從我記事時就知道,曾經有隻奔跑的兔子跑的太快撞死在我面前,被人撿走了,兔血點點濺在我身上,很腥,很不舒服。那幾天的我天天等着下雨沖刷掉這股腥味,終於,上天響應了我,下雨了,我又幹淨了。

鐵可以幹什麼?我周圍沒有同類,那個撿起兔子走的人也沒有帶我走。據一隻長尾巴鳥說,鐵的作用很大,可以做很多東西。那鳥經常飛過來閒聊,久而久之我就喊它長尾巴了。我看看自己,是不是因爲我太小了,所以纔沒有人帶走我?那麼怎麼才能使自己變得更大?

我很快便放棄了這個想法,繼續過上了和不同野花野草聊天的日子。日子可以過得很長,也可以過的很短,我可以醒着也可以睡着,無聊時數着天上的雲、山上的樹,還可以和未開的野花打賭它將開出什麼顏色的花。白色,我都說白色,野花總是希望自己能開粉色、黃色,明豔豔的溫暖的顏色,但打賭都是我贏,哈哈,這麼多年,我就沒有看到其它顏色的野花出現在我視野裏,這些小傻瓜。

終於,在又一次打賭贏後,我面前出現了一老一小,老人穿着布衣,衣服上還有幾個補丁,揹着竹筐低着頭不知道尋找着什麼,小孩則四處跑,時不時的揪着一把野花。

“咦。”小孩跑到了我面前,用力拿起了我,“爺爺,是不是這個?”小孩拿着我跑向爺爺,從來沒有離開地面的我被小孩拿在手裏一晃一晃的要搖昏了。“是的,不過這鐵很小,我們再找找還有沒有其它的。”沒有沒有,快放下我,我喊到,他們聽不見我的聲音,繼續尋找着四周。我認命的閉上了眼,眩暈感好了一點,不知道這破小孩要晃我多久。

小孩仍然邊拿着我邊尋找其它的鐵,當天色泛黃時候,他們終於放棄了。這兩個蠢貨,我想着,要是還有我的同伴,要是我真的像長尾巴說的這麼有用,不早就來很多人尋找了還輪的了他們發現我。小孩有些失望,不過看着手裏的我又開心了。

“爺爺,看來只有這一塊小的,這裏只有這塊,這塊鐵好孤單。”

孤單個鬼,我每天過的自由自在,要是沒有你,我還繼續和小傻瓜野花打賭,怎麼會遭受被你晃來晃去的罪過,真是慘啊,我還聽長尾巴鳥說只要念阿彌陀佛就有人相救,我念了很多遍,怎麼還沒有人來?那個長尾巴騙子。

我跟着老人和小孩回到了他們家,他們家挺破舊的,不過收拾的很乾淨,不像長尾巴說的有些家裏很大,有樹有池塘還有很多人,人經常端着吃食,看着長尾巴飛來還會擺點吃食在地上。小孩把我放在牆角,就去另一間房子幫老人不知道幹什麼了。

這間房子堆着很多東西,老人剛纔背的竹筐、破舊的桌子、快發黴的幾件衣服還有我的同類。

那些鐵在另一個牆角堆着,他們是另一個山上的,和他們聊着知道了這裏是一個武器鋪,就是可以把鐵做成很多其它東西的地方。他們中的一些已經變成了刀、槍頭、箭頭等等,那些鐵沒想過自己會變成什麼,但都希望用他們的人是個英雄。

什麼是英雄?我問?長尾巴也曾經說過有時候街上會有英雄遊街,很多人圍着看,長尾巴去看過一次。那英雄姓鄭,小眼睛炯炯有神、虎背熊腰,據說是剿滅了500土匪。500土匪!土匪我知道,長尾巴以前說土匪是壞人,搶別人的東西,那麼英雄就是極好極好的,能成爲英雄的武器,那真是最好不過。

我開始幻想自己能成爲什麼,那些鐵對我說,我太小,只能成爲弓箭頭或者飛鏢之類。啊,英雄中應該也有用這些武器的吧,我對我的未來開始期待起來。

但是小孩再也沒拿起過我,小孩進這屋子都直接走向那堆鐵,有時候,小孩和爺爺還會帶來新的鐵堆在那。我啊,我在這,我大吼着。小孩聽不見,慢慢的我放棄了,小孩已經忘了我。

時間對於我來說很慢,終於認清小孩已經忘了我這個事實已經過了5年,小孩已經11歲,他個子開始拔高,開始跟着老人學習打鐵,我身上堆滿了這個屋子裏飄落的灰塵。對面牆角的新鐵來了又走,變成了各種武器,聽他們說有的成爲了英雄的佩刀,就是那個殺了500土匪的鄭英雄。我開始不愛跟他們搭腔,長尾巴到是偶爾飛過來,它已經有後代了。我很憤怒,就是因爲小孩把我放在了錯誤的地方,致使我被他們遺忘了,我見不到英雄了。

我陷入沉睡中,等被外面的聲音吵醒,已經又隔了5年。屋子外面鬧哄哄的,然後,房門打開,衝進來很多人,他們都有佩刀,大聲嚷嚷“把鐵都搬走。”

“求你們別這麼做,最近鐵不好找,只有這麼點,我們還要生計,求你們留點給我們。”說話的是已經長大的小孩,現在已經不能叫小孩了,叫青年。他五官已經張開,個子超過了他爺爺,勻稱的體型,現在臉上透着無助。

“求求你們留一點,你們知道鄭英雄的刀麼?就是我爺爺打造的。”

“鄭英雄?”爲首的男子停了下來思索着,突然那男人笑起來:“哈哈哈,你們這羣刁民,鄭英雄已經反叛了朝廷,你們是助紂爲虐,你再攔着,就不是把鐵收了這麼簡單了。”男子挺了挺胸:“來人,把這個鋪子砸了,把鐵都搬走。”

很久沒見的老人衝了進來試圖阻攔打砸的人羣,被爲首的一把推在地上,地上有一個鐵箱,好巧不巧,老人後腦勺撞到了箱子角,頓時沒了聲。

“爺爺!”青年跑到了爺爺前,打砸的人羣悄悄的搬着鐵走了,“爺爺,你醒醒。”青年哭着喊。老人已經沒了聲,

青年一動也不動的坐在地上很久很久,是周圍鄰居過來處理的後事。

“哎呀,真慘啊,被土霸王盯上。”

“是啊,被土霸王盯上就完了。”

“上次土霸王去搶了張家的閨女,張家那兩口現在天天在衙門口哭都要不回人。”

“就沒有人管管?”

“怎麼管,這個朝廷從上到下都是黑的。”

“聽說鄭英雄已經投靠了反叛軍?”

“我要是有那個力氣我也去,這世道太黑暗。”

“噓,別說了,我們快幫忙把鐵匠鋪這人埋了吧,哎,那小子真可憐,唯一的爺爺死了。”

“哎,真可憐。”

青年仍坐在了地上2天沒有動過,鄰居輪流勸着青年,青年都不說話。鄰居想先把老人埋了,青年死死的抱住老人屍體不放手。在聽到鄰居勸說再不埋屍體要腐爛了後,青年終於有了反應,交出了老人的屍體。哇的一下,發出了哭聲。

我聽着青年的哭聲很難受,我拼命晃動着自己的身子,沒有用,一點也不動。我喊着青年,喊着還有我,青年聽不見,青年還在哭,哭聲已經破不成聲。

一隻長尾巴鳥出現了,這不是長尾巴是它的後代。它用爪子撥弄着我一點點向青年移去,終於,接近了接近了,我到了青年身邊。

過了很久,青年才擡起了頭,他看到了我,他伸出顫抖的手握住了我,接着,握着我狂奔。我第二次體會到暈眩,不過這次,我沒有任何抱怨。

那羣打砸的人見出了人命後就走了,鋪裏面還有一些工具可以用。青年量了量我,開始行動起來,我知道,我身爲鐵的價值要實現了。

整個過程很痛,但我很開心,最後我成爲了一個槍頭,綁上了一個木棒上,青年在我下面繫了一條紅紅的飄帶,青年握着我,走向了城外。

我知道他要加入反叛軍,我知道他想推翻這腐朽的朝廷,我的青年現在還很稚嫩,哪怕以後我身上會有難受的腥味我也不在乎,因爲他是我的英雄。

這是我這塊鐵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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