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隨想—繁華與寂寥


四歲的兒子說放假了他想出去看看。是的,孩子還小,陽光很好,微風悄悄,年華未老,繁花未至荼蘼,出去走走,很有必要。

我和孩子們背上行囊,開始了爲期大半月的暑期之旅。

火車站,好一個熱鬧所在,酷暑在人們出行的熱情面前遜色不少,人們或嚴肅、或興奮、或沉默不語、或高談闊論……在這裏,有人世間最最豐富的表情包,有人世間最最不捨地離別,有人世間最最深情地相聚,一場又一場的悲歡離合不斷上演着,繁華與寂寥同時進行着。

孩子們是高興的,在經歷了一學期有規律地學習之後,還有什麼比一次出行更讓他們興奮呢?而且他們還可以和幾個月不見的爸爸朝夕相處!孩子們說:“我們終於出發了。”看來,他們對接下來的旅程滿懷期待。

然而,這樣的熱情並沒有持續多久,兒子就不斷地詢問:“我們還要多久纔到?”姐姐告訴他還要一段時間,兒子自言自語地說:“我想回家了,我想我的玩具了,我想我的圖書了……”四歲的兒子大概累了,我抱着他,聽着他的喃喃自語,想到他剛出門的興奮,腦海裏卻想到了“繁花似錦覓安寧,淡雲流水度此生。”的詩句,其實繁華與安寧自在人心,不是有人說大隱隱於市嗎?孩子只是還沒到這個境界罷了。

很久沒有在晚上坐車了,爲了達到預期的目的地,我們一家人在候車室等了很晚。夜很黑,坐上車,沒有人說話,大家被黑暗包裹,眼睛不由自主地透過車窗去尋找光亮,列車行駛在郊外,什麼都看不見。突然,遠處天幕上開出了大朵的花,五顏六色的,很快就又消失不見,很快又出現了一朵、兩朵、三朵,這一朵落下,那一朵升起,它們傾盡全力竄上天際,用盡一生去綻放。一場煙花一場空,煙花綻放的那一刻,註定了它的悲傷。是的,煙花易冷,人事易分,繁花之後,終是寂寥吧!

我們處在一個交通發達的新時代,日行千里不再是夢想,經歷了一次轉車,我們到了預期的目的地。很快就找好了酒店入住,這裏環境不錯,設施方便乾淨,有點賓至如歸的感覺。孩子們都累了,快速洗漱之後立即進入夢鄉,一切都平靜下來。

這個時候,也許是認牀的原因吧,我竟然睡意全無。躺在牀上,我想到院子裏的花,已經進入三伏天,有點害怕它們渴死了,再一次翻看了家裏的天氣預報,近期家裏雨下個不停,這才安下心來。又想到被我安置進客廳裏的花花草草,不知道玫瑰和茉莉能否愉快相處,梔子和多肉的水份是否充足,吊蘭和綠蘿相互能不能看順眼……這樣想着,不知何時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在酒店吃過早餐,我們就回到房間整理,事先約好的司機打電話過來,說是在樓下等着了,我們相互催促着,很快整理好行李退好房。

上了車,兒子問:“是回南部嗎?”姐姐說:“你想回去了?”兒子說:“我想了。”……接下來他們聊了什麼我不知道,我一直看着窗外陌生的風景,思緒飄了很久。


大約兩個小時的車程,終於到了這次旅程的最後目的地,這是陝西榆林的一個小村莊,沒有陝北極具特色的黃土高坡,是平原,很多草地都已沙化,聽說附近有一個治沙的部隊,這裏有成片的沙柳樹林。沙柳每根樹枝都向上生長,筆直挺拔,一看就給人一種積極向上的力量。路邊隨處可見玉米地、西瓜地。這個季節它們都已長成,孩子們可以一飽口福。最讓我驚歎的是成片的向日葵,它們在靜寂的田地裏,熱熱鬧鬧的向陽而開,那金黃的顏色,說不出的繁華。

孩子們的爸爸是一位石油鑽探工程師,常年駐紮野外,我們現在就在他所在石油隊的駐地,他一到隊,就換上工作服,電話也接連不斷。他指給我們一間房,我們揮手讓他去忙,便自己動手整理行李了,這裏的房間是小的,陳設是簡單的,也不見幾個人,這樣的環境是靜寂的,但看到他忙碌的背影,誰又能說這不是充實而豐裕的呢?耐得住寂寞才守得住繁華,誰說繁華僅僅是車水馬龍,高樓大廈的表象呢?任誰也掠奪不了的是內心的繁華吧!

希望孩子們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儘快適應環境,好好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和爸爸在一起的,快樂的親子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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