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岜沙·最後一個槍手部落】

        “最後一個槍手部落”,這個酷斃稱謂已經在腦海裏住了很多年,卻一直蒙着層黑色神祕面紗。提到槍手,大多數時候,我會將它與殺手、狙擊手這些角色關聯起來,個個身懷絕技、百步穿楊、以不變應萬變、冷酷無敵。有時也會將它與我廠阿森納球隊作聯繫,華麗的技術流派。偶爾也會把它與替考者等同,自不可多言。這不,公元2019年7月23日,作爲慕名而來探尋“祕密”,進而殺死自己好奇心的“槍手”,我與這批最後的正統槍手,來了個短兵相接。。。




迎賓禮-蘆笙      迎賓禮-鳴槍

      上午九時不到,烈日當空,岜沙寨口已經站滿了一羣黑衣黑髮男子,每人一杆長槍,或抗或拿,也有把槍斜靠着欄杆或者柱子。看這架勢,我那敢造次,感覺自己突然間就成了人質。摸摸口袋,只有些零錢,當贖金顯然不夠。那邊領隊阿春已經和他們攀談了起來,和他們十分熟悉。他問一位鬍鬚甚長的老者,“你有多少歲?” “我70了”。阿春大笑, “哈哈,昨天你還才60歲,今天就70歲了?” 老者也哈哈大笑起來。看來他們並非不食人間煙火,而且普通話說得賊溜,還帶着川味。我的心稍稍放寬了些,裝逼的小心思開始蠢蠢欲動。我躲躲閃閃地掏出手機,然後再偷拍起來。我發誓,這是我第一次偷拍男士,還是偷拍一羣男士。如果我說慌,就讓他們用槍直接把我崩了。我的小心思愈來愈強烈,提醒蘭斌,“我準備了零錢,找他們合影,要給零錢”。我和兩位黑衣人攀談起來,“可以和你們拍個照嗎?” “可以” ,黑衣人回答得很爽快。拍完,給了五元。“這槍好酷,我拿槍再拍一張。” 我做出瞄準的姿勢,問,“這槍上保險了吧?” 關鍵時刻,我還是保持着槍手的職業素養,慎重。“是的,有保險”,他們回答。擺好姿勢拍完正要離開,他們提醒我,還得再給五元。我瞬間懂了,拍一張五塊。九點到了,這羣黑衣人排好隊,一些舉起長槍,一些吹起了蘆笙,朝天放槍數響迎接我們。










      迎賓禮畢,我們開始了對岜沙苗族的瞭解。據傳苗族相對獨立閉塞,不喜與外界聯繫,有着神祕的色彩。以着裝顏色區分,苗族分爲黑苗和藍苗,黑苗更神祕。岜沙槍手部落屬於黑苗裏面帶槍的,就最爲神祕了。他們槍手多數姓滾。據記載,滾姓的祖先來自河南河北,是蚩尤的後代,與黃帝交戰戰敗,遷徙到南方,來到江西,而後遷到廣西,再逆江而上,在從江紮根下來。他們以樹爲圖騰。每個人的一生都與樹緊密相連。出生時,父母會爲他/她種一棵樹,叫生命樹或生命林。男子不剃胎毛,頭上大部分剃光,只在頭頂小部分留有長頭髮,蓄成棍狀髮髻,稱爲“戶棍”。戶棍是他們與祖先神靈萬物聯繫的“天線”。在孩子十五歲成年以前,還會種上一棵消災樹。每當孩子生病,就會被父母帶到消災樹旁,環繞或者跪拜,祈求樹神保護消災。人去世時,則在墳墓上再種上一棵樹。他們愛樹如命,不允許隨便砍伐樹木。有違反者,將受到三個120的懲罰,即罰120斤米、120斤酒、120斤肉。寨子裏有顆千年香樟,是鎮寨的樹神。在毛主席逝世時,被砍伐後獻往北京,作爲主席安息的墓基。據介紹,當時是全寨子人商議後決定砍伐獻出的,對此我深表懷疑。只剩下了樹樁的樹神,繼續被寨民們供奉着。我也點燃一支香,拜了拜。在長凳上,與兩位黑衣老者坐下,不知道該聊啥地聊了幾句。走進寨子,站在路邊,能俯視寨子的另外一部分,青瓦屋頂,土褐色木板牆,緊密地挨着,隱藏在連綿的青山裏。













      岜沙男子行完成年人禮,才能擁有一米二長槍,再配上葫蘆和牛角,分別裝鐵砂和火藥。槍的製作費用需要靠自己去幹活攢錢,或者父親贈予,其他人不能相贈。寨子裏的男子負責耕地、打獵、保衛部落。女子則負責織布家務,十分辛苦。苗寨部落的民俗風情特色鮮明。比如,男子摔跤決鬥,練就了山一般的堅韌品質。女子辛苦勞作,養成了勤勞的品質。在寨子最裏面的大場地上,男女老幼,爲遊客們獻上了民俗歌舞。槍手們,扛着槍,氣勢軒昂。蘆笙,則吹出了世代苗族人的天籟之音。








    部落的婚禮十分簡樸,兩根竹子就把新娘擡到了夫家。婚後,妻子三年不落夫家,除了農忙時節。他們需要再等待三年,才能住一起。在這三年裏,可能是對丈夫能力和記憶力的考驗。也許三年後,丈夫積攢了不菲家當,卻忘了妻子的模樣。







      鐮刀剃頭大戲在衆人的期待中上場了。主持人提醒大家,爲了安全,表演期間,遊客不能走上中心舞臺。只見一高一矮,兩位老者走上臺前。矮個老者先把頭髮淋溼,就蹲了下來。高個老者從腰間抽出鐮刀,在衣服下襬擦拭了幾下,就開工了。兩位輕聲說笑着,也許都想給對方一些自信、或者給自己壯膽。拿着鐮刀的老者一絲不苟地繞着頭剃,被剃者頭上的白色部分,逐漸增大,最後只剩戶棍部分。剃掉的部分,看上去十分乾淨,竟不需來回修整,一氣呵成。這神技,這膽量,令人歎爲觀止!我突然開始擔心部落的男子人數是否足夠,每天四場剃頭表演,頭髮能來得及蓄嗎?




      婚禮互動和鐮刀剃頭,已將大家的情緒撩到了高潮。遊客們走到舞臺中央,牽着苗族姑娘和小夥,圍成一圈,跳起了三步進一步退的大拉手舞。最後槍手們再次舉起長槍,鳴槍數響,向我們施告別禮。清脆的鳴槍送客禮炮聲在山谷間震盪迴響,驕傲地宣示着對這片土地的主權。











      觀看完民俗表演,走進部落文化陳列館,以文字載體形式瞭解岜沙的民俗風情,姓氏由來、遷徙,槍手的髮髻、守堖、服飾、蘆笙節、婚禮、葬禮等等。這些看似枯燥文字,在觸人心絃的部落背景音樂下,都變得栩栩如生,讓人唏噓不已,眼眶溼潤,甚而潸然淚下。放佛自己成爲了槍手,部落的一份子,穿着黑衣,頭頂髮髻,戴着白色頭套,抗着長槍,彆着牛角、葫蘆、還有家人縫製的白色布袋,在林間穿梭,追尋獵物。現在,正如電影《滾拉拉的槍》中所描述的,他們卻又不得不與不可抗拒的現代文明作出些許妥協,用本該用於打獵和守護寨子的長槍來進行表演,賺取一定的生活費用,以一種異樣而無奈的方式,守護着寨子,守護着槍手文化,守護着這片人間最後的淨土。。。

槍手部落-我們的家園1

槍手部落-我們的家園2

—肖像權歸肖像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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