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散與零亂

        西安的冬日實在是太蕭索了,滿眼望去,全是一片片的枯黃。天空被霧霾籠罩着,只能看到百米的樓羣,再往後,便若隱若現了,以至於讓人忍不住去猜想,那裏會不會和這兒一樣,亦或是另外一番景象。你忽而想起了普希金的《致大海》,“人們的命運到處都是一樣,凡是有着幸福的地方,那兒早有人在守衛,或許是開明的賢者,或許是暴虐的君王”。但是轉眼一想,又沒有這個必要,爲什麼,回答說,累,不光眼累,耳累,心也累。胡彥斌《月光》裏說的好,“望這世道的無常,註定敢愛的人一生傷”,所以,你怕了,厭倦了,變得雍容懶散,像是夏日裏趴在向陽的椅子上眯着眼的波斯貓,喜歡閒適而安寧。日子像記流水賬一樣不經意間從指縫裏悄悄流走了,你從沒有在意或者刻意去撕那一張張日曆,你腦海中也沒有去像過電影一樣把逝去的日子一頁頁翻過去,也沒有躺在牀上,望着慘白的天花板,學着孔子那樣,“吾日三省吾身”,但時間還是在走。

        但時間還是在走,能去幹什麼呢?像卞之琳《斷章》那樣,“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於是你站在樓上,寫字樓或者是辦公樓,高層的,看着天橋上疾馳飛過的汽車,你又會想,他們去幹什麼,辦公還是開會,出差還是旅行,是去小橋流水人家的江南,還是大漠孤煙、長河落日的北地?曾經,你有個夢想,就是徒步或是開車,遊覽祖國的遠山遠水,大好河山,像李太白那樣,仗劍俠遊,寄情山水,訪僧問道;像徐霞客那樣,拿本《水經》,考察地理,又做筆記。把“少年遊,遊必有方”“父母在,不遠遊”,都放在一邊去了。至於有無路費,選擇路線,裝備緇重等等,都根本沒有考慮。    

        都根本沒有考慮,那麼,也不去幻想和遐想,把視線拉近,再次融進生活,融進平凡,融進衣食住行和柴米油鹽。這裏是客運站,客流的集散地和中轉站。每天來往出進的旅客,不下萬人次。每天都在上演悲歡離合,長亭送別和故友相逢。每天都在淚流兩行和喜上眉梢。你會發現,原來生活是形形色色,五花八門的。有推銷產品的,廠家直銷,含淚大甩賣;有做活動的,搭個簡易臺子,或抽獎,或發放東西;有擺棋賣藝的,設個殘局,破之也還以貨幣,輸之則交已金錢;有小吃零食的,一碗麪,一道菜,或僅僅只是山東雜糧煎餅,潼關肉夾饃。總之,應有盡有。行走在人羣裏,做普天之下、黃土之上一個微小的臣民。

        做普天之下、黃土之上一個微小的臣民,你更能感受到天氣,地氣和人氣。中午,久違的太陽露頭了,衝散了籠罩在頭頂上的霧霾,使得你心情大好。踩在堅實厚重的大地上,嗅着淡淡的從林子邊吹過的風,你神清氣爽。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慢慢移動或者自由穿梭,聽天南地北的方言,明奇奇怪怪的事兒,懂似懂非懂的理兒,然後笑得很靦腆,也很淡然,搖搖頭,彷彿把一切都看清看輕了,是那樣也行吧,應該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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