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得水有感

每個曾經特立獨行的人,都拋棄了曾經的自己。
每個曾經想改變中國的人,都被中國所改變。

今晚看了《驢得水》,一部被噎得說不出話的片子。 電影故事的情節很簡單,幾個心懷夢想的教師,爲了改變當時中國落後愚昧的環境,來到了一個缺水的鄉村,他們養了一頭驢挑水,可是教育部不同意出養驢的錢,於是校長將這頭驢虛報成了一名叫「呂得水」的老師,用虛假身份老師的工資來養驢;最後教育部的特派員來視察的時候,大家只能拉來一位銅匠湊數,編造各種藉口,沒想到爲了圓一個謊,不得圓更多的謊,最後局面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這是一部打着喜劇的旗號,演着悲劇的影片。 我相信這些教師最初一定是抱着滿腔的熱血走入鄉村的。當年民國南京政府曾統計有600多個團體,在各地建了1000多個教育實驗區,裴魁山、周鐵男、張一曼、孫校長,四個人。 他們就是其中的一員。

一 或許,有另一個世界 或許,有那麼一個世界,孫校長能有足夠的資金籌辦教室,購買教具,發放獎學金,他能夠有足夠多的學生,讓他去真正實現自己的抱負。那個世界裏,孫校長的學校中坐滿了學生,讀書聲琅琅。真的有學生因爲知識真正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成爲教師,成爲醫生。或許,在孫校長曾經的想象裏,他可以憑藉一己之力去改造當地的環境,實現教育的夢想,改造他們認爲的落後愚昧的農村,讓中國實現復興。—— 「不要忘記我們來這裏的初衷是什麼。」
或許,在裴魁山的想象的世界裏,在那段真誠的表白後,張一曼會被感動得落淚,此小鳥依人依偎在他的身旁,不再放蕩,一起遠赴西南聯大。那個世界裏,裴魁山會爲張一曼寫下自己的詩集,張一曼爲詩集歌唱,成爲眷侶。被後人所津津樂道。——「我說我喜歡你,我想娶你,我想跟你過一輩子。」 或許,在另一個世界裏,沒有人會向周鐵男開槍,周鐵男能堅持自己的原則,一直挺着自己的脊樑。——「誰敢從我這裏過去?」 或許,在另一個世界裏,張一曼能夠得到周圍人的包容,獲得自己的自由。—— 「我就是放蕩,我喜歡這樣,我願意。我就想活的自在點。」 或許,在另一個世界裏,銅匠獲得了知識,能夠改變自己的人生,去鄉鎮,去城市,改變自己的生活,讓自己的下一代能夠獲得教育,不再受人欺壓。——「我記得我第一天來這兒的時候,校長就對我說,有教無類。」

二 所有人都走向了自己的反面 然而,沒有什麼想象,也沒有什麼另一個世界。 所有人都在一步步自我妥協,最終走向無可挽回的深淵,從攜手進退的摯友變成殘害同伴的兇手。 作爲一個理想主義者,孫校長失去了教育的夢想,他越滑越遠,他默認了張一曼用身體交易的行爲,他默認了裴魁山的謾罵,他親手剪去了張一曼的短髮,他用下跪的方式逼女兒說謊。—— 「辦大事者不拘小節!」 裴魁山失去了愛情,美好的期待支離破碎,變成了得不到就毀掉的佔有慾。他看着張一曼與銅匠上牀,心裏在滴血。最終他指着張一曼的鼻子百般羞辱。—— 「你就是一個婊子!」 周鐵男失去了原則,失去了熱血。權力可以讓脊樑彎曲,可以顛倒是非黑白。周鐵男真正明白了強權,明白的拳頭的橫並不能和死亡的橫抗衡,他向權力低下了自己的頭顱。——「我認識的周鐵男哪去了?就是那一槍!」「你知道子彈從臉上飛過去是什麼感覺嗎?我以前不比你橫嗎佳佳,有用嗎?我告訴你,當你被人拿槍指着頭的時候,你就知道該怎麼做人了。」 張一曼失去了自由,她再次淪爲到當初的那個環境之中,沒有人包容,沒有自由,被任意凌辱,任意踐踏。沒人在意她的花。——「別踩我的花!」 每個曾經特立獨行的人,都拋棄了曾經的自己。 每個曾經想改變中國的人,都被中國所改變。
三 唯一堅持的 婚禮的最後,銅匠的老婆出現了。與前一次出現不同的是,這次,面對銅匠老婆醜陋的面龐,我再也笑不出來了。 看到影片的最後,還能笑出來的是浮在故事之外的觀衆。 銅匠的老婆,又醜又兇又髒。可她纔是最始終如一的人,她纔是從未傷害過別人的人。 即使是孫佳,最後也被迫說謊。 面對銅匠的背叛,她依然選擇維護——「你們纔是牲口」。 面對婚禮上的槍口,她選擇的是奪槍。她是整部劇中唯一不懼怕武力的人。 她破壞了婚禮,最終揭示了這場鬧劇。 然而,那又怎麼樣呢?沒有人喜歡她。教育部失去了羅斯的資金,學校減少了贊助,銅匠也不會再回來。 教育部依然存在,學校依然存在,孫校長依然存在。之前的事情,就像是一個笑話。 片尾的最後,孫佳去了延安。張一曼選擇了自殺。 他們用自己的方式離開了那個環境。

只是離開了,又能去哪? 現實中,哪裏有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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