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狗屁不通的地方,幹一些散漫無聊的事情,有一系列的煩惱,一行眼淚,在一個四面是牆的地方,寫進一個人的歷史。
二十年前,我剛參加工作,在貨運站旁邊的一個院子做銷售助理。
前面是辦公室和住宿區,後面是庫房。之所以在貨運站旁邊,考慮到入庫的短途運費低,還有就是當地的火車站可以往外地運煤,而將煤從產地送到火車站的司機可以捎腳將化肥帶回去。
我住在辦公室的套間裏,一個不足十平米的房間,一張牀,一張桌子,一摞書是我全部的家當。
我的工作是開票、收款,司機憑票去庫房提貨。
許多個早晨,我被重重的敲門、敲玻璃聲驚醒,起來透過辦公室的窗戶,一個滿面煤灰的人站在外面,頓時睡意全無。
那是我的工作,也是他的工作。
一年中三六九月是旺季,可以沒心沒肺的工作。
如果閒下來,就麻煩了。
辦公室共四個人,其它都是四十來歲的男人,雖然對我很是照顧,可是沒有共同話題。
我打開電視,不久,就沒有節目可看(那時可以觀看的頻道不多)。
打電話給同學,嘲笑自己來到了撒哈拉。
沒有朋友,沒有娛樂,沒有自我空間。
除了荒蕪,還有泥濘和髒。
貨場泥濘的道路據說是周圍住戶的寶藏:一趟趟運煤的貨車駛過,小孩子可以在後面撿到掉落的煤塊,夠全家用,甚至可以去賣。
運煤的貨車費力的加油,周圍的環境是雨天一身泥,晴天到處灰。
看書無疑是正確的選擇,可是很難靜心。一想到如果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我的心便如百蟲噬咬,痛苦不堪。
解決的辦法就是寫日記,寫下來,把大腦中所有的焦慮、惆悵、無助全都寫在日記本上,然後去睡一覺。
好在很快就又忙起來了,需要冬儲一批貨物。和負責裝卸的工頭也熟識了,我們一起嘲笑新來的裝卸工人中一個沒扛多少包就累趴下的,哎,還是個老師了。
老師爲什麼會來幹私活,我那時候還年輕,不懂得生活除了不堪還有更不堪。只顧努力和其它人合羣,或者在孤獨的後半夜大哭一場,或者在日記中療愈焦慮,或者安慰自己這個院子就像史鐵生的地壇。我要去尋找、發現它的意義。
如果人生有任意門,我想回去對那個滿腹心事的年輕人說:快樂點,人生不像你想的那麼悲觀,永遠有甜有鹹,你有大把的時間,卻去怨天尤人,不該啊!
重要的是,你想要什麼?
順其自然,改變你能改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