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茅——一半天使,一半魔鬼

單位後面的小河邊,有一片草坪,其中一小塊,長了很多貌似普通的草。葉子片片直立,像一把把劍,刺向天空。在長葉子之前,它們會先抽出嫩嫩的花穗。古人用了一個特別美麗的詞來形容它——柔荑(ti)。在古文中“荑”表示茅草的嫩芽,柔荑就是指女孩子的手指,就像白茅的花穗一樣,又白又柔軟。

沒錯,這一片野草就是白茅,禾本科白茅屬的植物白茅(Imperata cylindrica (L.) Beauv.)

在《詩經》中有一首詩《召南·野有死麕》:

野有死麕(jun),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

林有樸樕(shu),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

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shui)兮,無使尨(man)也吠。

這首詩說的是一位英俊的青年,獵殺了一頭小鹿,用白茅把它包好,送給美麗的姑娘。潔白的白茅代表了純潔的品質,也代表了青年人對姑娘的純潔的愛。

在晉人的小說《拾遺記》中,還記載了孫堅的母親在懷孕時,夢到了一個女童,揹着她來到了古吳都的西城門外,還送了她一束芳香四溢的白茅。孫堅的父親孫鍾聽了老婆的孕夢之後,暗自喫驚,白茅乃帝王祭祀神明的東西,乃吉祥之物,所懷之子必非凡人。後來,孫夫人果然誕下一子,他便是爭雄天下、開創三國時代江東孫吳基業的孫堅,後被孫權追封爲武烈皇帝。

當然,這些都是傳說而已。不過,白茅在古人的生活中不僅作爲一種美好的象徵出現,同時,它也作爲一味常用的中藥,深入百姓的生活之中。

記得小時候的夏天,母親總是喜歡用白茅根煮一鍋湯,作爲既解渴又解暑的涼茶。和其他涼茶總是帶着苦味不同,嫩白的白茅根嚼在嘴巴里帶着絲絲的甘甜。

在《本草圖經》記載:“茅根,今處處有之。春生芽,布地如針,俗間謂之茅針,亦可啖,甚益小兒。夏生白花,茸茸然,至秋而枯,其根至潔白,亦甚甘美,六月採根用。

藥典記載白茅根的採收季節一般在春秋季。

白茅根可以清肺、利尿,還能止血,可以治療吐血,小便出血。如果有外傷出血,用它的花穗敷在傷口上,也可以立刻止血。

白茅根的藥用功效在歷代的本草中均有記載,如陶弘景的《本草經集註》《名醫別錄》《本草經疏》等等。

《本草綱目》中也有一段描述:“茅葉如矛,故謂之茅。其根牽連,故謂之茹。易日,拔茅連茹,是也。有數種:夏花者爲茅,秋花者爲菅。二物功用相近,而名謂不同。詩云,白華菅兮,白茅束兮,是也。別錄不分茅菅乃二種,謂茅根一名地菅,一名地筋,而有名未用又出地筋,一名菅根。蓋二物之根狀皆如筋,可通名地筋,不可併名菅也,正之。”

從《本草綱目》的記載中,我們也可以看出白茅根在地下是有多麼的盤根錯節,難以剷除。所以人們稱之爲地筋。

據說,白茅根的堅韌還可以穿透樹根。因爲白茅入侵能力強,適應性好,耐蔭、耐瘠薄和乾旱,所以白茅也成了這世界上十大最難剷除的雜草之一,成了令農人最頭痛的植物。

我試着用鏟子挖了一塊,果然茅草的根系橫生,牽連不斷,用力一拔,便帶起一大塊的泥土。而斷在土裏的根系又會不斷地生長,發出新的嫩芽。因此想根除它,確實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我把它的根拿回去,在水龍頭下面沖洗乾淨,就可以看到潔白的根莖。放在嘴裏嚼一口,能感覺到絲絲的甜味。

這就是白茅,一個讓人又愛又恨的植物,一半天使,一半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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