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後悔更讓人後悔的,是遺憾

重回大學之後,很多東西好像是又恢復到了去鄭州之前的樣子,生活平凡也平淡,日子忙碌又簡單,跟鄭州時的擁擠和緊張完全不一樣。

林陽要陪着對象升本,宿舍其他幾個人也升本,大早上六點就起來去圖書館學習,那段時間他們過得特別緊張,背不完的英語單詞和做不完的數學習題讓他們每每懷疑人生。他們每天不斷的重複那樣簡單無聊且充實的日子,跟宿舍裏的我完全兩個樣。

我自鄭州而來,來到之後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誠然,這樣坐喫等死的生活很安逸,但是我也不想要,或者說我想要,但是不敢。年輕的時候不敢讓自己活的那麼輕鬆,這樣的道理早在很久之前我就明白了,那時候我有一個三個人的小隊,幾個人抱着十幾個自媒體賬號從早忙到晚,三個人的收益一天也不過幾十塊錢。

那是我唯一的收入來源,現在想想就覺得後怕,初出大學的我什麼也不懂,沒什麼經驗也沒什麼錢,就敢帶着一羣人創業,那種不顧後果的往前衝的勁頭,以後都不可能再找到了。

除了可憐的類似兼職的工作從早忙到晚,還掙不到什麼錢。我什麼工作也沒有,什麼也不會幹。那時的我一無是處,沒能變成變形金剛,也沒能變成口香糖。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就是那段時間我學會了獨處。

是在後來才知道的,一個人其實可以過的特別好,也可以過的特別糟,獨處的生活重在自律,自律的人大都不會差到哪去。但是大多數人都適應不了孤獨,自律的人更是鮮有人在。

一個人走的時候,只會更快或是更慢,大家一起走的時候,要麼走的更遠,要麼走的更偏。誠然,無論是獨處還是羣居,總能成就一些人,也總能害了一些人。好在,我不是被獨處害了的那個人。

書上說想要了解世界或是改變自己,書籍是最快最廉價的捷徑,沒有之一。

那時的我沒想着瞭解世界,也沒能想着改變自己,就是看着自己曾經買來的一堆書,厚厚的一摞放在那裏,沒怎麼看過,沒怎麼動過。有些書甚至連塑料薄膜都沒撕去,看着面前桌子上的那麼多書,覺得自己應該乾點什麼。

我不想比別人跑的更慢,也沒想過比別人跑的更遠,但是至少不能掉隊,宿舍裏的都在升本,自己也不能整天過的昏昏欲睡。嗯,至少應該把自己買來的這些書看完,我這樣想着,然後從第一本開始,一本接一本的往下看,一頁接一頁的往下翻。

日子過的踏實且安定,人也不再誠惶誠恐。

輔導員來宿舍的時候,我穿着褲衩光着上衣抱着汪國真的詩歌看的正入迷,人在認真做事的時候往往會忽略所處的環境和周圍的人。聚精會神的我也絲毫沒意識到穿着褲衩看書有多不堪入目,也絲毫沒有注意到門口的那張女人臉,等我察覺得到有人盯着我看的時候已經晚了。

人大都有個感覺,女人的第六感,男人的直覺,說不上來的一種預感,但關鍵時刻總是精準的一塌糊塗,像是激光制導導彈一樣指哪打哪,夢想成真一樣想啥來啥。

慌忙找短袖的我被輔導員一把攥住“你什麼時候來的?回來幹什麼?有沒有跟學校打招呼?”那個個子不高皮膚黑黑的大姑娘一連串的問題問的我有點懵,我勁沒她大,沒能掙開被控制住的手脖子,慌亂之中口不擇言,我說你等等,我穿個衣服先,不然的話得多羞恥?

於是在輔導員不可思議的目光下我慌忙扯過一條短袖,根本沒時間分辨是不是我的,穿上衣服之後才覺得有些心安,是吧?我們的慌亂,我們的狼狽不堪,其實沒多少人知道,就像是我從鄭州回來,除了宿舍裏的人,也幾乎沒人知道。

那天輔導員的到來純屬意外,我被輔導員抓個現行也是個意外,好在還算是熟悉,與其說是師生關係,倒不如說是朋友來的直接一些,那時候學校裏的大三生還在實習階段,就算是要跑來畢業答辯也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情,很明顯,我出現的有些不合時宜。

沒我想象的那麼嚇人,輔導員故作嚴肅的臉龐下面藏着的是一顆大齡少女的心,其實就是一個比我們大不了幾歲的姑娘而已,沒什麼城府和心機,人也簡單的要死。所以沒等我想好如何作答,她就自己笑了出來漏了餡。

師生關係要麼玩的好的像朋友,見了面都有說不完的話;要麼關係差的像是遇見了情敵,這輩子都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我跟輔導員,屬於前一種。

這個長得並不好看的大姑娘,跟我們很多人的師生關係,都屬於前一種,是師生,也是朋友。

她笑沒了我大半部分的緊張情緒,明明上一秒還在想如何解釋,下一秒就幡然醒悟這是個玩笑,這是個好說話的輔導員,猛鬼怕惡人,大家喜歡接觸的,是那些看起來就慈眉善目的人,正如這個像姐姐一樣的姑娘。沒什麼心機,也沒什麼城府,整個人簡單的像條透明的魚,似乎一下就能看到隱藏在肌膚下面的五臟六腑。

導員看着我滿滿一桌子的讀物驚得目瞪口呆,嘴巴張的老大,預計的沒錯的話,應該可以吞下一整個沒扒皮的雞蛋然後再完整的吐出來。注意,我說的是空心球,不觸碰到嘴脣肌膚的那種。“這些都是你買的?”估計她應該想不明白,明明圖書館裏書多的要死,爲什麼我還要買?我也想不明白,爲什麼圖書館有書,我就不能買?

我點了點頭,那個把書看完的浩大工程,彼時我完成了還不足一半,咂咂稱奇的輔導員忘了自己來的目的,大概是沒能想到自己手底下一百多個孩子裏面會出現這麼一個奇怪的物種,大概沒能想到我會是這麼奇怪的一個物種。

嗯,在此之前,我一直是任性,叛逆的那種人,直到那天輔導員闖進了男生宿舍,發現了埋藏在滿滿一桌子讀物下面的我,那個穿着褲衩光着上本身的大男孩。導員後來說總覺得那時候的我跟別人有點不一樣,但是不一樣在哪,她說不上來。

不只是輔導員,後來我見過的很多人,都說我不一樣,不一樣在哪,他們也都說不上來。後來的後來我仔細想了想,他們說的不一樣,應該是那種想到就去做的性格,不在乎形象,也不在乎外界說法。簡單來講就是做自己,說起來很容易,做起來很少有人堅持。

那天我跟輔導員聊了很長時間,這對我後來創業有了很大的影響,30歲的她和22歲的我都經歷過大學教育,知道我這個年紀應該在意的是什麼。我們思想基本上保持一致,年輕的生命不應該混喫等死,年輕的人也不應該一成不變,能多做嘗試的就多做嘗試,失敗了也沒關係,大不了從頭再來。

反正年輕,反正有的是時間。

她說我們這個年紀有着大把的時間,不應該把這麼多時間都浪費在一件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上;她說我們這麼年紀眼裏不應該只有錢,還有很多東西等着我們去發現;她說想做什麼就儘管去嘗試,比後悔更讓人後悔的,是遺憾。

老實說,這不是對我最好的老師,但一定是我大學時期影響我最深的老師,她手裏拿着我桌子上的書翻來覆去的轉,嘴裏面說出來的那些話我一字不落的記在了腦子裏,大概是覺得她說的對,又或許是覺得,她口中關於年輕人的定義與我腦子裏的想法不謀而合,所以覺得那天的輔導員特別好看,之前從未察覺得到的那種好看。

我覺得人大都這樣,對那些認同自己的人心存感激,對那些反駁自己的人心生抗拒,有人惡語相向,有人冷眼旁觀,有人攜手同行,有人同甘共苦,我們都不是什麼聖人,七情六慾和愛恨別離是人生常態。你要成爲什麼人,就會跟什麼人在一起,你跟什麼人在一起,就會成爲什麼人。

一定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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