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天堂父親的一封信


親愛的爸爸:

您好!你在那個叫做天堂的世界過得好嗎?

今天是你離開我們一週年的忌日,我想寫一封信寄給天堂的你,以這種方式表達對你的悼念,你會收到嗎?請不忘託夢給我。

我不是不知道人生老病死是自然尋常,但我還是一萬個不願意你會飽受千萬細菌的折磨,從縣城診治到省城後又到首都,最終投降而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季節與世長辭,永別我們一家人。



我們都不肯相信你的大腦裏會生長着兩個要命的腦瘤,所以哥哥他們直接帶你去國內最好的腦科醫院天壇醫院複查,你知道結果後堅持要回省城手術,你一方面是擔心兒女的開銷,另一方面更是擔心會客死他鄉,所以還是回了省城。

我記得你從首都複查回來的那一天,我們齊聚一姐家,我問及你之後的事情,“回來動刀刀唄”這幾個字依然盤旋在我的耳邊,你還說兩三天就出院了。

只是好好的你走進手術室,出來後便不再是好好的:你永遠不會說話了、你靠胃管喫飯、靠尿管排尿、你的手再也拉不了你最鍾愛的二胡......

天知道你有多痛苦,上帝讓我們的希望都落了空。



我漸漸的覺得特別害怕。

我記得我讀大學時,你特別希望我畢業後能考上國家編制,擁有一個所謂“安穩”的生活,而我偏偏又是特別照顧你感受的人,所以畢業後,除了一份維持生計的工作,我很多時候不是在備考就是在考試的路上。

我們家家庭比較特殊,我沒有大多數同齡人的待遇,但我從來都沒有因此而氣餒。

一次又一次的折騰,我始終都與上岸擦肩而過,而我卻一直堅持着。

你也不是一個思想固化的人,你多次告訴我“不要在一棵樹子上吊死”。

可是爸爸,我縱然知道一個人應該爲自己而活,但內心總有一個要達成你願望的聲音,同時也不想一個人走了很遠的路突然要調頭。

我害怕你等不到我成功的那一天,我竟然在去年的3月選擇離職,就算老闆挽留了很久,由以前的男朋友現在的老公暫時維持我的生計,我全身心全職備考,我只想早日實現你的願望,因爲我真的害怕。

在此期間,我經歷了各種難,天知道我有多難,最終還是沒有在你走之前達成你的願望。



爸爸,對不起。

爸爸,當你生命快終結的時候,你還想在僅有的日子裏做點什麼呢?還有什麼夢想想讓我們幫你完成?

你再也不能說話了,我只知道你肯定希望在離開之前能看到我結婚,你之前還悄悄給我買好了新疆棉花被子當嫁妝,還是一姐告訴我的。所以在十月的時候,"周哥"他媽媽提及我和"周哥"結婚的事情,我同意了。

你還記得嗎?男朋友第一次跟我回家見父母的時候,你竟然叫他"周哥",記憶一直猶新。

他曾和我在醫院裏陪伴你度過多個日日夜夜,那時候你的雙手特別不安分,他爲了讓你不拔身上插的各種管,你捏起錘頭竟想打他呢。很幸運,你還是親耳聽見他叫了你一聲"爸爸"。

婚後我們回家探望完你的兩週,我便去了成都。

聽說普賢菩薩是我這個屬相的保護神,我可以上峨眉山向她祈求全家平安,上山之前我便認真的學習了禮佛方式,一切準備就緒,就等第二日上山。

只是還沒等到天明,便傳來了你離開的消息。

我以最快的方式趕回老家,你已經被裝進冰冷的棺材裏,我在棺材前跪了許久都流不出一滴眼淚,難受無以言表。

一個人,一把椅子,一曲哀樂......艱難的度過了你的喪禮期。

爸爸你知道嗎?這個世界特別現實,當別人需要你的時候你可能隨叫隨到,而當你孤獨無助需要陪伴或者是一句安慰之語時,身邊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我依然記得那天夜裏風雪交加,一羣人爲接你的靈車撒鹽、爲送你的車輛撒鹽,我們親自把你送進了火葬場。



我很難過但我必須高興,縱然今生不再相見,至少我的爸爸不再飽受煎熬,從此永生極樂。

爸爸,對不起。

今天是你的忌日,本應該按現世綱常親自去墳前給你焚香燒紙,卻採用這種方式悼念。但我知道你並不會怪我,你的思想一直都比較開化,你注重的是生前,我遺傳了你的務實。

爸爸,我記得我一次無意中發現你喜歡喫柚子,每次回家都會給你帶柚子,享受那種餵你大口喫柚子的感覺。

懷念柚子味,懷念關於你的一切,這次先寫到這裏了。

望不忘託夢,望天堂安好。




女兒於2019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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