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孟婆

冥王原神剛回歸本體,思緒還沉浸在之前的悲傷和惋惜中,便有鬼差急急來報“啓稟鬼帝,奈何橋邊有位阿婆遲遲不肯投胎轉世,請鬼帝定奪”

冥王微眯着眼睛,自己這剛醒來,是誰如此不守規矩?敢在地府撒野,“帶我去看看”說完便起了身

鬼差帶領冥王來到奈何橋,遠遠的便聽到嘈雜的爭吵聲

“我不走,我不去投胎轉世,我要等他,我要等他”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歐倔強的說道

“阿婆,您已在此鬧了八百年了,您別爲難我等當差的可好?”一個鬼差苦口婆心的勸道“若是驚動冥王,你我都吃不了 兜着走”

“他說過會回來的,他一定會回來的,我要等他”老歐繼續堅持着

此場景已維持了八百年,因冥王未歸便一直僵持着

“鬼帝到”一道尖銳的聲音打破了僵持的局面,鬼差紛紛跪拜,老歐跟隨着聲音看向冥王,此時的冥王也看清了鬧事者模樣,是她?冥王微驚,眼前浮現出與她初見時的模樣

那年偶覺地府寂寞無趣,便元神出體去人間看看煙火,嚐嚐世間百態,元神寄生在將軍府,成爲小公子崇霖

崇霖聰明伶俐,樣貌俊俏,加之身份尊貴,自幼便被捧在手心,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一晃在已經過了十六年,那日正是八月中秋,是崇霖第一次見她,街上燈火通明,人山人海,她一襲白衣在人羣中很是顯眼,只見她手持一柄荷花燈,立在人羣中,似是在等人,過了許久,有一紅衣女子風風火火趕來,跟白衣女子說了些什麼,只見白衣女子聽完後嫣然一笑,美的好似時間都已然靜止了一般,待崇霖回過神來,女子已消失在人海中

崇霖瘋狂跑下樓,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尋找着白衣女子,一整夜,無功而返,這是他第一次見她,連名字也未來的急問

一連幾日,崇霖都把自己關在房中,想着他的白衣女子是誰家的菇涼,併發誓一定要找到她

而此時便有小廝來報“公子,老爺請你去書房”

“知道了”崇霖回道,起身便往日外走

“爹,你找我”很快崇霖便到了書房問道。

“嗯,霖兒,今日陛下爲你指婚於丞相之女孟婉兒,你可中意?”老將軍上官璃問道

崇霖心中微驚,自己剛遇見一個心儀的菇涼,就要迎娶他人,怎會甘心,便開口道“爹,孩兒不急婚事,請父親三思?”

“霖兒可是有心儀的人了?”上官璃問道

“並沒有,男兒志在戰場,孩兒一無軍功,也無官職,怕讓孟小姐錯付終身,耽誤了人家”崇霖努力辯解道

“無中意之人便好,軍功不急,早晚會有的,另外陛下欽點你爲少將軍,與婉兒完婚後便可去任職”上官璃說道

“父親…” 崇霖還想說些什麼,被上官璃打斷“婉兒是個好菇涼,萬不可辜負人家,婚事已然定在下月初八,這段時間你且好好準備着,別出什麼差錯”

崇霖見已無迴旋餘地,便應了一聲,回自己的院子

這一月將軍府異常熱鬧,府內所有人都歡天喜地,誰不知道孟婉兒是京城第一美人加第一才女的封號,與自家小公子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唯獨崇霖愁眉不展,這一月他並未放棄找白衣女子,但好似人間蒸發了一樣,終究是一無所獲“我與她竟無緣至此嗎?”明日便是初八了,崇霖仍舊心有不甘,卻又不能表露出來

次日,大半個京城都沸騰起來,將軍府和丞相府更是門庭若市,好不熱鬧,迎親的隊伍排了幾條街方顯重視,丞相府更是十里紅妝的陪嫁,浩浩蕩蕩一羣人,終於到了將軍府

婉兒手持蒲扇掩面,一襲紅裝,頭戴流蘇金步搖,雖看不清面容,也知是個極美的女子,跨火盆,一步一步由媒婆攙扶走向崇霖,崇霖接過媒婆手中的紅綢慢慢走在前面,走至大廳,待婉兒站好,司儀開口喊道

“一拜天地”

崇霖婉兒轉向門口,深深一拜,同時崇霖心中也是默默將那抹不甘壓制心底

“二拜高堂”

大廳裏的親朋好友,無一不笑不攏嘴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入夜,崇霖半醉的回到新房,喜婆已派人催催多時了

“吆~新郎官可算回來了,來、快來揭蓋頭”喜婆催促着,旁邊的丫鬟趕緊的端來稱杆

崇霖緩緩坐在牀邊內心滿是糾結,此時自己心中想着一位菇涼,卻又取了另一位,怕是要辜負了這位孟小姐了,便拿起稱杆,輕挑蓋頭

喜婆旁邊說道“新人揭蓋頭,稱心如意~”

當蓋頭揭開的那一瞬間,崇霖滿眼驚喜,自己苦尋不到的人,此時便就在自己眼前,還是自己剛過門的妻子,婉兒見崇霖這般盯着自己,害羞的低下頭。

喜婆的聲音在旁邊在次響起“新人喝交杯酒”

後面的諸多禮儀結束,崇霖滿心歡喜的看着眼前的人兒,

開口道“敢問菇涼芳名?”語氣中因緊張而有些顫抖

“婉兒,孟婉兒”婉兒不知崇霖爲何突然問自己的名字,有些不知所錯,緩緩開口回道

“小爺家中確一管事主母,不知菇涼可否願意?”崇霖仍舊緊張的問道,卻忘了人家已然是自己剛過門的妻子了

“承蒙公子擡愛,婉兒願意”婉兒羞答答的說道

崇霖將婉兒攬入懷中,在她耳邊低語“你可知,初見你時,便爲你傾心”

“公子與婉兒可曾見過?”婉兒問道

“八月中秋集市見過,不知婉兒可還記得?”崇霖道

“婉兒似不曾與公子見過”婉兒搖頭說道

“那日你手提一盞荷花燈,一襲站在白衣在人羣裏,後來來了一紅衣女子,當時我離得有些遠,並未聽到她對你說了什麼,只見你聽後嫣然一笑,婉兒可還記得她對你說了什麼?”崇霖緩緩說道

原來是他,婉兒微驚道面上也多了一絲喜悅之色,那日與閨友約了一起看花燈,等了她許久,見面後就聽她說“對面樓上雅座上有一翩翩公子,看你許久了,莫不是又是哪位仰慕者吧”

“別瞎說”婉兒雖俏罵道,但還是往二樓瞅了一眼,只是天公不作美,竟只見着一抹白色衣角,並未見着面貌,雖有遺憾,也並未多想

後來聽說,有一公子滿京城的尋她,但因那時她已然被陛下指婚,便也選擇有意避之,竟不想此人正是她所嫁之人

“她說樓上有一公子瞧我許久”婉兒羞澀到“今日才知是你”

“那我苦尋你一月有餘,尋不得你,是你故意爲之?”崇霖驚訝道

“嗯,知道你尋我時,已是有婚約在身,想必見了也是有緣無份,何必徒增傷悲呢?”婉兒細聲解釋道

“呵~呵~呵呵~好在上天眷顧,你我終成眷屬”崇霖爽朗的笑道,一掃前些日的陰霾

“嗯”婉兒溫順道

“天色已晚,不知娘子可否早些安置了?”崇霖說道,“嗯”婉兒滿面羞紅,頭埋的更低了

崇霖成婚後,便與婉兒搬去將軍府別院,自立了門戶爲少將軍府,婉兒主內,操持家事,崇霖也在軍營當值,日出而起,日落而歸,每日定會回府陪婉兒用晚膳,唯一遺憾的便是他們一直膝下無兒無女

將軍夫人已派人多次催促,催子的方子也喝了數不勝數,但一直就是沒有動靜,時間一久,婉兒越來越不受待見,她性子本就柔弱、善良,從不與人相爭,還在崇霖待她極好,在少將軍府也不曾受委屈

時間一晃便過了五年之久,邊境戰亂,陛下再次欽點崇霖爲主帥,帶領五十萬大軍前去邊境壓敵,因事發突然,崇霖連跟婉兒道別也沒來得及,便帶領大軍出了京城,前往邊境

婉兒是晚膳時纔得到消息的,追至城門,連軍隊的影子也未見到

“少爺可有留下之言片語?”婉兒問來報的小廝

“少爺走的匆忙,並未留下什麼話”小廝如實回答

“你且下去吧”婉兒有些傷感的說道

小廝離開後,婉兒止不住淚流滿面,竟如此匆忙離開

崇霖走後,婉兒便日日去爲他祠堂誦經祈福,無心問及其他事,家中事務便交由管家打理

崇霖走後的一個月,婉兒終於接到了他寄的第一封家書

“夫人,夫人”小廝急急喊道,“少爺來家書了”

“快給我瞧瞧”婉兒從福堂出來接過家書,拆開,是崇霖的字跡,只見裏面寫着

婉兒

      很抱歉走的匆忙,未來得及當面跟你道別,當你收到這封家書時,我已到邊境,一切都好,你且照顧好自己,待我凱旋歸來,勿念。

短短的幾句話,看得出寫的匆忙,婉兒掩面而泣

另一邊,崇霖正在沙場練兵,他想早日回去與婉兒團聚,一次次兵敗,士氣低落,傷亡慘重

之後的幾年裏,崇霖基本都是一月一封家書,但從來不要婉兒回信,因紮營地隨時都變動,怕收不到

過了大概十年之久,崇霖屢屢立功,從少將軍一路加官進爵至二品鎮國大將軍,得以返鄉謝恩

當婉兒收到崇霖來信說要反鄉時,異常開心,等了十年,盼了十年,終於要回來了

之後婉兒每天都會去城門口等他,知道城門下鑰才歸,只盼能早些見到他,又擔心,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是否還能一眼認出自己,

這日亦是如此,在日暮黃昏之際,婉兒以爲今日又不會等到之時,小廝的聲音傳來

“夫人,夫人快看,是將軍”

只見他一身盔甲,騎着汗血寶馬,一路先城門駛來,夕陽下的他健壯了許多,滿面鬍渣,少了少年的俊秀,多了幾分男子氣概,快到城門之時,他減緩了馬速,因爲他見到了城門旁的那抹身影,一如他初見時那般顯眼明亮,讓人移不開眼

“婉兒,我回來了”崇霖翻身下馬,一把抱住婉兒說道

“嗯,平安就好”婉兒抑制着心中的喜悅,有些哽咽的說道

“我先去回覆黃命,你且先回府,我回來陪你用晚膳”崇霖依依不捨的說道

“好,我等你”婉兒回覆道,眼中盡是喜悅

崇霖翻身上馬,一路策馬揚鞭,快速往皇城去,他想早日覆命,早日回去陪妻子用晚膳

宮廷內,陛下對崇霖一番寒顫後,欲留下一起共進晚宴,已彰顯王者風範,崇霖婉拒,因還有佳人等候,陛下也不強求,便早早放他回家

這一夜,崇霖與婉兒似新婚之夜般徹夜長談,把這十年沒說的話似乎一下子全補回來

“婉兒清瘦了許多”崇霖有些心疼的連連問道“可是我不在,太過操勞?可是有人欺負與你?”

“家裏待我極好的,家中事務也交與管家打理,不曾操勞?”婉兒道“此次回來,可還會走?”

“此次回京只爲叩謝黃恩,過幾日便要走,身爲將軍,無召不得回京”崇霖有些憂傷的說道

“那可否帶我一起走?”婉兒問道“此次你我分隔兩地數十年之後,若下次再聚,不知是何年何月,我不想與你分開”

“爲夫何嘗想與婉兒分開呢?明日我便奏請陛下,望能容你我團聚”崇霖說道,但心裏是明白的,陛下未必會答應,自己軍功蓋主,留婉兒在京名爲保護,實則是爲人質,以防自己有策反之心,可這些崇霖並不想讓婉兒知道,他只希望她能健康快樂的活着,只是他不明白,沒有他,婉兒怎會快樂。

次日,果如崇霖所想,陛下婉拒了,但准許他留京一月。

婉兒的知後並無哭鬧,只是每日都陪在崇霖身邊,一刻都不肯分開,一月過的很快,崇霖又要離京了

這次並沒那麼匆忙離去,婉兒送崇霖至城門外,直至隨從再三催促,城門即將下鑰,才依依不捨的離開,崇霖對婉兒說“等我,我一定會回來的”只是他們皆不知,此一別便是終身不復相見

一如即往,兩人依靠寫信以寄相思之苦,有時一月一封,有時兩月,最長時便是三月定會收到婉兒回信,他們在書信中得知彼此的境況,三月的櫻花開了,六月的蓮子熟了,八月的桂花香了,十二月的雪格外的大

這樣一過便是四十年,崇霖已有半年未收到婉兒的回信,上次婉兒說道自己偶感風寒,但已好轉,無需掛心,崇霖有些焦急,這些年他並未放棄請求陛下讓他與婉兒相聚,但一次次,被回絕

崇霖再次提筆,請求陛下讓他回京,告老還鄉,一月後,收到宮中來報,準他回京與家人團聚,此時的他已是花甲古稀之年,不知婉兒是還能認出他

崇霖急急收拾行李,即刻馬不停蹄出發返京,中途累死了四五匹馬,他不敢停歇,只盼早日能見婉兒,在奔波了十五日之後的黃昏,終於到達將軍府,只見府內掛滿白綢,崇霖心中一陣波瀾

趕緊衝進去,靈堂上豁然寫着少夫人孟婉兒之墓,崇霖一個不穩,差點摔倒,眼尖的小廝快速扶住他

“你家夫人可有留下什麼話?”崇霖問道

“不知老先生是何人?與我家夫人是何關係?”問話的小廝是府中新人,自是不認識崇霖的

“你是?少爺?”一個老管家模樣的人顫顫巍巍的說道。

崇霖回頭“管家,我回來了”聲音也同時顫抖

“夫人終究是沒能等到你,半年前夫人感染風寒,不見好轉,入冬了,愈發嚴重,本以爲熬過冬天便會好轉,最終還是去了”老管家傷心的說道

“婉兒可留下什麼話給我?”崇霖問道

“夫人說,等她發了喪,再告訴你,這是她留於少爺的書信”老管家遞給崇霖

崇霖接過書信,顫顫巍巍的打開,只見裏面寫着

夫君,當你看到這封家書時我已然去了,你不必爲我傷心難過,這一生遇見你,我覺得很幸福,只盼下輩子早些遇見你,然後我不是丞相府小姐,你也不是將軍,我們做一對平凡夫妻,你耕地,我織布,平平淡淡的生活,這一生我不怨你,我知道,你戰功累累,功高蓋主,陛下忌憚你,便留我在京做人質,這一生遇見你,我覺得很幸運,我等你,等你百年之後在那邊相遇,婉兒親筆

崇霖早已淚流滿面,處理完婉兒的喪失之後,便鬱鬱而終

冥王收回思緒,來到老歐身邊問道“不知阿婆如何稱呼?”

老歐看了看來人,回道“孟婉兒,他喚我婉兒”提到他時滿面揉光

“你在等何人?”冥王故作不知的問道

“上官·崇霖,我的夫”婉兒說道“你又是誰?”

“我是冥王,地府的王”冥王道“你可願在此做擺渡人?”

婉兒疑惑的看着他,冥王接着道“在此熬湯,普渡來此過橋的苦命人,亦可等你的心上人,何樂而不爲?”

婉兒想了想“好,我便接下此差”

“那便喚你孟婆”冥王手一揮,婉兒又變回了與他初見時的模樣

自此以後,黃泉多了一個職業,便是孟婆,每日爲來往的孤魂送上一碗湯,忘卻前世憂愁,冥王也會經常來看她,只是她再也等不回她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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