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她在他的耳边说话

        当一束光照进了黑暗,那么那束光就有罪!

                                              ——题记

        不想说,也不想问,那就静静的等待着曼珠沙华的开放吧……

        当在那个对异性拥有着朦胧幻想又保守的学生时代,她偶然吃了他的桂花糕,他不小心碰了她的腰,那么爱情就这么开始了……

        他与她在一个只布满绿色的夏天相识,像是朋友?不,那他为什么会对她如此暧昧?像是恋人?不,那他为什么对她的一举一动那么地有分寸?

        直到那天晚上学校停了电,他们偷摸着从漆黑的教室逃了出来,走到了在后山不知名的坟冢旁,那里很少有人出没。他们互相依偎作伴,胆量倒也增长了不少,对鬼神之说也丝毫不在乎。

        夜风不眠, 惹出一段蝉鸣,枝干又在树影间化为千手,推移着月亮,失了银盘盘托的枝桠,便触地发出一阵鸣噪……

        坟冢旁那块阴湿的地方绽放着最显眼的曼珠沙华,他把花连茎折了下来,将它卷入了她的发中。

        他并不知道那朵花的名字,也不知道代表的含义是什么,更不管它生长在何处,只是单纯觉得好看,就将它折下戴在心爱女孩的头上。

        曼珠沙华又名彼岸花,花语:生死两隔,永不相见。一千年开,一千年落,花和叶永远见不到彼此生长的样子,唉,可能……是命中注定吧!

        一缕幽风撩起了她耳旁的碎发,昏黄的月光下,她是那么的清秀,她长得并不好看,可是在雄性荷尔蒙的剧烈冲击下,在他的眼里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他望着她绯红的脸颊,带着这个年纪应有的羞涩说:“好……好……好看吗?”

        “嗯,好看!”说完这句话她脸更红了。

        “哦,那就好。”

        眼看着接不下话了,他不知怎的突然吻住了她小巧的嘴唇。爱情的禁果,就这样被一对不知轻重的学生胡食了,少女的青春,也就这样被糟蹋了……

        曼珠沙华从她的头上落在了碑前……

        他们在那晚定了关系,这一定就是十年!这十年里,她从未让他知晓自己的半点家事,因为什么?因为她自卑!自卑到了骨子里!父母离婚是她最大的心理创伤!一旦他谈到关于自己家的事,她就会极力扭转话题,他也知道她讨厌这个话题,他也不多过问。

        她这个不争气的父亲刚离了婚就去吃喝嫖赌放飞自我,很少管过她,后来赌钱又赌输了,欠了一屁股债,压力巨大,又走上了吸毒的不归路。她的父亲以偷拍她洗澡的视频和照片以此威胁她不准说出去也不准报警,就这么被威胁了整整七年!买毒品的钱也是她父亲要挟她打工给的……

        她从未将自己的心事向自己的父亲倾诉过,也很少回家,只有她父亲将她的裸照作为筹码,要挟她的时候才回家送钱给他买毒品。

        对一个毒瘾不定时发作的人,她能有什么办法?只不过是当做眼瞎,然后将自己谈恋爱的事情掩饰得很深,多去朋友家住着,那么就暂时成功躲避了父亲无理由的暴打。

        她将这几年里的反常极力掩饰,从未让心爱的男孩儿察觉到。直到有天她发现怀了他的孩子……

        验孕棒上的两条杠让她心头一震,即将做母亲的喜悦涌上心头,但随之而来的是她的混蛋父亲也会知道……

        某天,她从后背搂住了他,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我怀孕了!”

        “真的吗?那我要当爸爸了呀!”

        “那……那我们就偷生下孩子,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

        “为什么?这是好事儿啊!我会娶你,我事业正在上升期!虽说我没多少钱,但我会让你隆重的成为我的新娘!我们下个月就结婚,我要告诉所有人!”

        她哭了,不是感动的哭了,是自己掩饰了多年的事实即将被披露,痛苦的哭了。

        无奈,只得告诉自己的父亲,这是迟早的事,早死晚死都得死,那索性在今天说吧!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进了家门,父亲依旧是躲在墙角用工具吸着白色的粉末,黢黑的眼袋,消瘦的身形已经让她见怪不怪,吸毒的同时身体时不时的抽搐,大脑在冰毒的刺激下,让嘴巴时不时发出一种野狼般的嚎叫。

        她捂住口鼻,静静的等待着父亲吸完了那一小袋冰毒,看到父亲的样子已经被冰毒麻痹的如此痛快的时候,弱弱的将在心里准备好的台词说了出来。

        “那个……爸,我……我怀孕了,下个月就得结婚了,您……去吗?”

        她父亲听完这句话,斜眼瞟了她一眼,用不屑的语气说:“什么?说大点声!”在说的同时耳朵也凑了过去。

        “爸,我说我怀……”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她的脸上响起……顿时脸上就出现了红印。

        她被打懵了,摔在地上,缓了好久才缓过神,不敢再多吭一声。

        对于毒瘾发作的人,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只按照大脑给他们的指令做,毫无理智可言,当然,也只会害了自己,害了别人。

        “给老子打了!”她的父亲刚吸完毒,大脑皮层在冰毒的刺激下,十分兴奋,说的话含糊不清,意识也不清晰,但是,都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敢违抗,想自己一个人偷偷打掉……

        她将自己省吃俭用攒出来的钱提现了出来,只取堕胎的钱,她不想让那条痛苦的消费记录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敞开双腿,眼睁睁的看着医生拿着工具在自己的肚子里把死婴搅碎,再用勺子一点一点的从下身掏出来放在干净的托盘上,她满头大汗,紧紧的抓着床单似乎要把床单撕破!

        待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钱也都快花光了,她去了他家,告诉了他堕胎的事实,换来的并不是他的原谅与安慰,而是一个响亮的巴掌,他第一次打她!他第一次这么恨她!他第一次这么厌恶她!甚至知道这个事实后,看到她的脸都反胃!他选择了与她分手,谁也不知道,他在做完决定后有没有后悔,整整十年啊,谁能那么痛快的放下?

        她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崩了!但又能代表什么呢?她一想到回到自己原来的家就会遭受父亲无理由的暴打,感到越发的郁闷。她徘徊在派出所的门口,犹豫了许久,始终不敢踏进去。

        夜幕来临,天上的某颗星星又失了光泽,老人说这代表一个惆怅的人,即将离开这个世界。

        回到了家却不见她的父亲在何处,她以为父亲又去和毒友们吸毒去了,打开房门一看,父亲把头闷在被子里,身子不停地抽搐,发出“呜呜”的声音。她父亲突然掀开被子,表情狰狞,她预感不妙,转身就跑,可为时已晚,父亲已经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按倒在地,不停的扇着耳光,她父亲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奔向了厨房。她趁这个时机想逃跑,她父亲虽说吸了毒之后体形消瘦,可这一脚实属有力,将她踹到在地,久久不得起身。

        不久她父亲从厨房回来了,手里还攥着一把菜刀,她一下子就愣了,忙用手护住要害,嘴里发出撕裂般的喊叫,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爸……爸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放过我!别……别杀我!我已经把孩子打了!钱……钱是吧?您要钱是吧?我马上就给你!我马上就给你!我求求你了,留我一条命吧,我求求你了……”她带着哭腔身体哆嗦着说。

        “你个臭娘们儿,钱给我送那么晚?你想疼死老子啊你!想死是吧?老子成全你,弄死你!我弄死你!”她父亲不管她说了什么,怎么解释,嘴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眼球突出,眼袋黢黑,身形削瘦,组合在一起,无比的恐怖瘆人!

        话说着说着,不知怎的,她父亲突然手起刀落,菜刀落在了她的身子上,接着又是一刀!又是一刀!就这么疯狂的砍了不知多少下,因为动静太大被过路的巡警听到,她才得以逃脱。

        她被送进了医院,经医生鉴定,身上总共有76处刀伤,可惊奇的是,这76刀竟然没有一刀伤中要害,仅有一刀划破了她的眼皮,她因为失血过多休克,也不知这是幸运还是倒霉,她在医院里整整昏迷了三个月,她在ICU被当做重点监察,在重症监护室里的哪怕是一天的费用对她来说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何况三个月?

        他和她分手之后就再没联系过她,直到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才去医院看了她全身被纱布裹着的样子,就走了……

        三个月过去了,拆开纱布,她就像一个被毁了的布娃娃,又被人拾起修补好,但这个修补娃娃的人,从未想过这个娃娃以后会遭受什么,会不会有小朋友喜欢?还会不会遭受同样的命运?当然,这个修补娃娃的人的职责不在这些,他只需要修好它,剩下的由这个娃娃承受。

        她出院了,剩下的只有这三个月的治疗费要付,这是个天文数字……

        如果你一无所有,相貌被毁,还欠着一屁股债没还,你会怎么做?极少部分的人会重新振作努力挣钱,但我想,大多数的人应该会了结自己的生命吧?

        这世上,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

        她去了千松湖,穿着他第一次送给她的礼物——一条米白色的裙子。她在心里早已做好结束自己生命的准备,她就这么穿着裙子徒步走到了湖畔旁。她没有再用帽子遮住自己的秃头和头顶上几条骇人的伤疤,也没有用墨镜遮住自己一只瞎了的眼,就这么穿着露肩裙,将身上的伤疤暴露在人们的眼前,走到了可以送她去黄泉的地方。

        千松湖那么美的地方,她一想到自己那么肮脏的人即将死在这儿,都为这片湖水感到恶心!

          即使分手了,她依然保留着他的微信。临死前她为他发了这样一段话:如果我死了,你可以在你的心口上纹上一朵曼珠沙华吗?让它替我把我剩下的爱在你身上挥洒完。

        他回了:别再找我了,你很烦……

        她又发了一条信息,但是前面还有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她苦笑了一声,将手机扔向了湖中央,“扑通”一声,打起一个小水花,随后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她向着湖面的方向走着,渐渐地,清澈的湖水没过了脚踝,她没有停步,依旧向前走着,湖水又渐渐地没过了她的膝盖,再是腰肢,然后是脖子。她在即将没过口鼻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然后一个猛子扎下去,湖面上多出了几个泡泡。她扎过去的地方,湖水在不停地翻涌,但随后就没了动静,她把自己给淹死了……没过的不仅仅是人,还有她本该灿烂的一生。

        悲哀的或许不是她死了,而是根本没人注意到她死了。她被打捞上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因为长时间在水中的浸泡变得浮肿,面容难辨,警方通过在湖里一同打捞上来的手机里获得的数据联系到了她的前男友。他被警方叫过来辨尸的时候,望着那巨大的身体,他是崩溃的,即使心里没有一丝再对她的爱,但他依旧后悔,他不敢相信那天她说的话是真的,也不敢相信她唯一的亲人只有自己一个。

        他从火葬场抱着那骨灰盒去了千松湖,打开了盒子,抓起一把就扬在了那湖面上。

        此后,她,就化成了他心口上的一株曼珠沙华……被封在心上,只在他的耳边呓语,挥洒余剩的感情。

        捅在心窝子里的刀,拔出来更疼……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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