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蕎麥花如雪

        對於蕎麥的喜愛,源於故鄉涼爽的季節裏,那一片片像白雲般繚繞在山坡上的蕎麥花,縱橫交錯,高低起伏,盛開在記憶裏,永遠都是阡陌連野的丹青畫卷。

        七月的苗八月的花,九月的蕎麥收到家。蕎麥屬於草本植物,播種於夏秋之時,發芽、開花也很快,且花期比較長,它褐紅色的主莖生長出許多枝杈,一片片桃狀的葉子,流碧滴翠。蕎麥開花都是在清涼的季節,這時其他植物的花兒不僅凋謝,而且葉子也慢慢地凋零,唯獨蕎麥那一簇簇細碎輕靈花兒,在貧瘠土壤中純潔如玉、爛漫無暇地盛開着,真可謂“棠梨葉落胭脂色,蕎麥花開白雪香”!

          在我們家鄉,曾盛傳過一個有關蕎麥的笑話,話說一位在外闖蕩了兩三年的浪子,回到家鄉時,路過一片蕎麥地,便拿腔作勢問詢一旁鋤地的老農“老鄉、老鄉,地裏這個紅杆杆綠葉葉是啥東西?” 老農轉頭一看,怒不可遏掄起鋤頭追過來道“你說它是啥東西!!”浪子抱頭邊跑邊喊“爸呀爸,那是蕎麥哎,是蕎……”。這雖然是大家茶餘飯後打趣的笑話,但在提醒人們要務實的同時也說明即使是雜糧,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卻是鄉親們賴以生存的重要食糧。蕎麥適應性廣,抗逆行強,除了適合貧瘠的土地和清涼的氣候,它生長期特別快,一般情況兩月多便能成熟收穫,所以也被大夥兒稱爲備荒救災作物。到秋天收割了蕎麥,脫去蕎麥殼,收穫了它如心形的麥粒果實,就可以磨成蕎麥粉來做各種美味食品了!

        相較於那時經常以粗糲的玉米麪爲主食的現狀,蕎麥麪清香柔軟的口感,永遠都是小時候味蕾中少有的美味!蕎麥麪可做主食也可爲菜,可熱喫也可涼喫,母親攤的蕎麥煎餅,柔軟筋道,最受大家歡迎,蕎麥煎餅捲上土豆絲,或者和青椒土豆片一起炒成菜,一直都是我們餐桌上的亮點!由此,蕎麥饃饃和燒餅及蕎麥麪條都跟着晉級成爲優等食物,還有蕎麥涼粉和漏魚兒,軟嫩滑爽的感覺合着脣齒間蒜末辣椒油的餘香,輕嚼在舌間心裏還在尋思着怎麼連食物名字都這麼好聽呢!

        鍾情於蕎麥,最長情的當屬蕎麥殼做的枕芯,有生以來的每個夜晚,清香中帶着清涼的蕎麥皮在我的腦袋下窸窸窣窣作響,讓我在恬靜中跌入夢鄉。因了蕎麥味甘性寒特質,又有抗菌消炎、止咳平喘降血糖的功效,蕎麥皮枕芯一直受到大家的喜愛。人生旅途不停前行,身邊有些朋友向我推薦乳膠枕,而我還是對蕎麥枕情有獨鍾。今年春節,由於受到疫情防控的管制,返回單位後被告知需在家隔離14天,所以藉着無需出門這段時間,我便將家裏的所有蕎麥枕芯挨個淘洗了一遍。當房間的飄窗和懸掛的曬網都鋪滿清新的蕎麥皮,有關蕎麥那遙遠的記憶又被拉回到我身邊。

    記得陸游曾題菊枕詩云“人間萬事消磨盡,唯有清香似舊時”。今夜,依然枕着蕎麥枕芯,那種源自山野的質樸和清香,也會一直浸潤到我靈魂的最深處。再向故鄉夢野田,月明蕎麥花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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