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物件

   


      早上到辦公室,慣例的第一件事是打開水,洗杯子。端着盆走在過道里,看着少了一塊的杯蓋,突然想到這杯子的來例,再算算年數,心裏不覺發出感嘆,這也讓我有了想要寫一寫舊物件的故事的念頭。

      雖然自知自己是個念舊的人,但經常還是會問自己:念舊的什麼呢?人,或物,還是都有。細算一下,家裏的舊物件還真不少:開水瓶是高中住校時從家帶出來的,這一帶就帶到了現在,並一直用着在;刷牙的杯子是上大學那年開學報到時買的,今天早上我還用的它刷牙;有一副碗筷是15年前畢業那年冬天添置的,它可算得上是爲獨立過日子添置的唯一具有象徵性的家當;牀上鋪的牀單是婆婆年輕時置的,是那個年代特有的實在的大棉紗,樣式是條紋的;老大喝水的瓷杯是在他未出生前的某一年Charles送我的禮物,廣告商發的,一個很普通的杯子,就因爲有點粉粉的,上面還寫着一段美好的願語 ,被Charles從上海帶了回來並滿心歡喜地送給我;廚房切菜用的刀是姐姐辭掉工作回鄉嫁人那年留給我們的,還有菜盤和大腳盆,等等。

      如是這般有着年歲的,並一直在使用着的老物件,它們一直存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爲都還能使用,或者用得習慣了,另一方面,我想更多的還是它們身上留存有某種不明直說的情感和懷念,而一直以來這種懷念又帶給我們很多記憶的溫暖,所以與我們它們都是相當珍貴的。


      表面看似粗糙,陳舊的牀單,當我躺在上面時,我會想像着它被婆婆無數次地捶洗過,想像着他與公公在新婚前去集市置辦它的情景,婆婆那時一定是滿臉的羞笑,無比的開心。要說家裏的牀單並不少,但當中我最喜歡的還是這件條紋的。

      作爲第一件家當的碗,現在成了老大專用的了,當然他並不知道這隻碗的故事。這是一隻有點瓢的碗,算是次品,因爲價格便宜,我也一眼相中它的與衆不同,所以買下了兩個,還有兩雙筷子。大約是前幾年,婆婆弄壞了一個碗,也弄丟了一雙筷子,當然她也並不知道這碗的意義,否則我想她定會善待它們。看着兒子每天用這隻碗盛飯,扒飯,看到那碗上特別的深藍色花紋,洗碗時摸索着不規則的圓邊,有時我會在心裏不自覺地笑了。

      家裏切菜的大刀不只一兩把,但好像我們都習慣了用姐姐當初留給我們的那一把,雖然這把刀有點重,但一直很結實,鈍了磨一下,又恢復了精神,我想婆婆每次使用它時心裏應該也是歡喜的,也或是辛酸的。

我在辦公室裏喝水的杯子,也就是文章開頭說到的杯蓋上缺了一塊的,它也是有故事的。2006年我剛進公司不久,原本自己帶的一個玻璃杯,被別人不小心打碎了,沒有道歉的打碎被主任看到了,有天他把我叫到了辦公室,拿出了一個外殼是塑料的,內膽是不鏽鋼的杯子,他說這是超市的贈品,送給我用,可以想見剛入職的我在接到這份禮物後的感動。杯子的蓋在前兩年被摔掉了一塊,我用透明膠帶粘了,後來還是掉了,但並不影響使用。主任去年退休了,退休前我也特地送了他一個禮物作爲紀念,一個保溫杯。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舊物件都能一直跟在身邊。曾經我有一枚鑰匙扣,高中時就帶在身上,它是一個方形的,小巧的柯達廣告掛件,在鑰匙環裏它的存在並不顯得突兀,反倒挺像是一塊盾牌。有一回我看着它,開玩笑地說柯達公司都倒了,你這鑰匙扣卻還都在,可沒成想後來我真把它弄丟了。這事發生在老二出世的那一年,我明明記得把鑰匙放在他嬰兒車下面的儲物筐裏了,後來竟怎麼都沒找到。比起家裏大門的鑰匙,那個柯達的扣子纔是真正教我惱悔的,難過和失意在過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還隱隱地侵襲着我,畢竟那只是一枚跟了我15年的鑰匙扣。

      不知道是不是我過於執念了,亦或是自己從來也未曾剝削下心中的那份守舊,至今依然沉浸在自以爲正確的愚念中,心中始終有個疑問:人世間最美好的物品難道不是這些經過歲月沉澱後,承載着許多故事和情感的物件嗎?

      有它們伴着,我的內心是豐富和踏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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