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的愛》

       小的時候,我們渴望父母給予無盡的蜜糖愛,長大了,我們把愛情看得比天大。小時候,愛是營養,長大了,愛是必需品。父母之愛是繼承品,伴侶之愛是獎勵品。人生的前半程,我們大多都是在消費這樣兩款愛,直到有一天,我們有了孩子,又得到了一份新的愛,這份愛讓我很難找到合適貼切的詞來形容,思來想去,覺得也只有“死皮賴臉”稍能體現一點它的特點。

       二OO八年的夏天,我擁有了一個新生命,每天裏他看見我就激動,要抱抱,手舞足蹈,我知道他是喜歡我的,我能分辨出這種喜歡並不是因爲我有他需要的母乳。後來他會說話了,自此他就沒有停止過說“媽媽,我愛你。”等到他再大一點了,除了說“媽媽,我愛你。”他還幫我揀東西,幫我遞鞋:等到他再再大一點了,他開始替我着想,還會說“媽媽,長大了我保護你,給你買好大好大的房子,還有車子。”等到再再再大一點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樣頻繁地說:“媽媽,我愛你。”他開始學着照顧我,像小時你呵護他那樣呵護我。

       如果說父母之愛是天經地義,愛人之間是異性相吸,那麼孩子對我們的愛是什麼呢?爲什麼他從出生時的無知開始就愛我們,一直愛着,執迷的的愛着呢?爲什麼我們不優秀,我們責打他們,我們對他們嚴厲,衝他們發火,而他們依然愛我們?一直沒變過。自從他出生後,我就有了一個問題,爲什麼他會憑白無故地喜歡我,愛我,要知道,讓一個人愛另一個可不是一種容易的事,更何況是這樣一份忠誠之至的愛,這個問題一直陪伴我到現在。

       隨着孩子們越來越大,想法越來越多,小衝突不斷,我以爲他們已經不再像小時候那樣深愛着我了,我順然地接受着這種由濃到淡的改變,然而最近發生的事讓我再次否定了自己對這份愛的懷疑。

       上週四的中午,我回去檢查老大作業,發現他沒有用心做,於是狠狠地批評說教了一通。晚上下班回來,發現他在房間裏安靜地寫作業,往常這個時間他都去樓下踢球了。在我洗手的時候,他悄悄走到我跟前,輕輕地說了一句:“老媽,對不起!今天中午的事我向你道歉。”我“哦”的答了一聲,然後停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媽媽也有不對的,不該對你那麼兇。”說完我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眼晴都要紅了,他低下頭躲開我的視線,我拍拍他的肩膀,讓他趁天還沒黑趕緊出去玩一會兒。小夥子愉快地走了,看着他如釋重負的樣子,我的心是即溫暖,又酸澀。

       這週一的早上我很早就出門了,要去協商一件有點麻煩的糾紛。大約九點多,我收到老大的短信,“媽媽,對不起,請問您上班怎麼辦?”看到短信的一剎那,心裏有一陣觸動,平常有事兒子都是打電話跟我說,今天怎麼發短信了?兒子爲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怎麼還問我上班怎麼辦?等到晚上下班回去,我才明白過來,原來發短信和說對不起是覺得會打擾我,怕我正在處理事情。聽完後我沉默了,想着他在決定發信息的那一刻的複雜心情,應該是即糾結和又擔心,他一定是思考了很長時間才決定哪怕打擾也要詢問媽媽情況,希望知道媽媽怎麼樣了。我告訴他我去解決的事情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嚴重,是因爲原先的溝通中有誤會才造成的,我誠懇地去與別人當面溝通之後,現在已經協調解決好了。我順便補充道,與人溝通也是一門學問,表達的不好可能就會產生誤會甚至將事情弄得複雜難辦。我剛說完兒子就轉身回房間去寫作業去,我又一次看到了兒子如釋重負的樣子。

       晚上我早早就上牀休息了,眯了一會後聽到他喊我,問我題目,然後又拿來作頁給我看,說老媽你看我今天作業做的多認真,字寫得多好,我知道他這些表現都是想讓我開心起來。馬上12歲了,小小少年一枚,也是有自己剛毅和男子氣的一面的,爲何今天如此溫順,柔和,宛如小時候一般,原因我瞭然於胸。

       孩子的表現不經意地擊中了我,讓自己安靜了下來,想起過往的一些感動瞬間。

       我至今仍記得那一年我剛生完老二住進醫院,老大放學來看我,我躺在牀上,因爲虛熱,我把腳伸在被子外面。他走進來,神情有點茫然,沒有說話,看了我好一會,走到牀邊,把我的腳往牀裏搬,然後用被子蓋好,對我說:“媽媽,你的腳不能放在外面,會受涼的。”作爲一個6歲的孩子,我想他應該不懂得剛生完孩子身體不能進風這件事,所以我驚訝地看着他,從他的臉上我看到了“心疼”的樣子,那天晚上,他沒有回家,他說他要守着我。自那以後,每每想到這件事我的眼睛都會溼潤。

       前年夏天,我帶老大去武功山徒步,下午突遇大雨,全身淋透。夜裏迷糊中我好像有喊兒子說膝蓋疼。第二天早上我聽隊友說兒子半夜起來挨房間打聽,問有沒有打火機,最後找到了火點了艾灸,幫我敷上。艾灸是我出門必備的,那本是爲他準備的。其實那天夜裏兒子自己膝蓋也是疼的。

       回到現實,我們習慣了他們喊我們爸爸媽媽,我們習慣了迎接他們成長過程中的各種問題,我們習慣了用我們的愛爲他們長遠考慮,鞭策他們前行,我們習慣了教育他們,批評他們,卻已經不習慣孩子偶爾的體貼和關懷,經不起他們溫柔的愛。

孩子的愛不深沉,它是淺顯的;

孩子的愛不張揚,它是實在的;

孩子的愛不保守,它是熱切的;

孩子的愛不天真,它是真誠的;

孩子的愛不虛假,它是天然的。

願我們都能用心看到和珍惜這份寶貴的愛,我們的最愛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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