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网恋+一厢情愿=丢人?

文/倪悄
作者寄语:
想逃到深山老林远离世事不食人间烟火
没有七情六欲过清新脱俗的生活
即使孤独终老。

得知陈椿十天后要前往北京手术那天,我刚满25岁。他心不在焉地丢下句“生日快乐”后,还不忘调侃:面黑的姑娘有适合的就嫁了吧!

其实,面黑只是陈椿赋予满脸雀斑较为体面的称呼,也是我最容易接受的皮肤问题之一。

01

12岁时,我第一次被男生评价为特丑后,雀斑像听懂了似的,不断叛逆,野蛮生长,就连五官中较为满意的嘴唇,近年来也蹦跶了几颗斑点。

时至今日,一层又一层的粉底也难解肌肤问题时,母亲提议:激光祛斑。每每拐弯抹角地提示我已到了谈婚论嫁时,我装聋作哑地闪躲。

一是没自信怕拒绝,二是我想顺其自然的遇见。

幸好网络填补了我内心的空缺,文字里的体贴与善良奠定了我的疯狂。

疯狂自拍,然后疯狂地加好友,再疯狂地发那些自拍时,我想要的仅仅是能够用真实的脸获得生活中隐藏的一些小幸运。母亲见不得我这种幼稚还荒唐行为,摇摇头无奈离开,我却不停地滚动着屏幕同意再同意。

有人脑洞大开,竟询问好好的脸颊化雀斑妆是流行吗?这回答比较欣慰,起码对方没把我嫌弃。

有人稍微给出建议:要么P图要么化妆,你也会发现一个新的自己。愣几秒怀疑对方也是个女生,说不上有过共同遭遇,刚想深入了解人家已开启了好友验证。暗笑,对方已是仁至义尽。

有人则性格豪爽破口直言:脸都发了霉还好意思自拍?我不狡辩,说句抱歉从此江湖也不见。

可陈椿就是我疯狂游戏里的一个奇葩。

他看到那张斑点连成块的脸说:面黑的姑娘敢于直视眼前的镜子,是勇气是真诚,我想交你这个朋友!

一句“朋友”像一缕冬日的阳光,更像一首飘荡在夜空里的歌谣,使心灵枯萎的人感到情感的温暖与慰藉。

我红着眼,抖手回他:好。

02

我们谈天说地,论古道今,经常会为类似世界是否有外星人存在这种未解之谜争得通宵达旦。

“不要以为头发长就不会秃顶”这是他认输前的倔强,说不过,便自转话题。

可我天生一副粗相,早睡并不会弥补脸上的坑坑洼洼,所以,我扬手一挥“火锅+1”,闭眼都是他气急败坏的嘴脸和浮在红汤上的鱼丸和香菜。

其实,他是男是女我并不清楚。

虽然我们无话不谈,但他从未表露身份,甚至他是男生,我还是在他空间看到一个评论才确信的。

“哥,破壳日嗨皮!”

原来,六一节是他生日。

那天,我绞尽脑汁地将常用汉字组了拆,拆了组,始终拼不出一句有创意的祝福语,最后,干脆从百度找了张长寿面图片送他,附言:寿比南山,返老还童。

他秒回:谢谢,分你半碗。

电话号码顺理成章地躺进通讯录,联系日益紧密,有时我错觉自己恋爱了,只是异地,只剩相见。

03

2017年中秋前一天,我与陈椿成为好友刚好两周年。

他寄了双42码的平底女鞋给我,鞋内居然铺了鞋垫,我拿出鞋子,发现盒内侧立着一张自拍照,照片背后是密密麻麻的字。

他说:这是礼物,按我自身尺码买的。小了,顶拖鞋使;大了,催促脚再长长。视力不行,踩恨天高不适合,走慢点,走稳点,四季会主动与你相拥。

他那飘逸潇洒、刚劲的字迹的背面是一个个头少说也在一米八以上的帅哥,一袭略微紧身的黑衣将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黑亮的头发直惹人羡慕,侧脸腮边上的痣,挺直的鼻梁、较为黝黑的皮肤,透着些许忧郁的眼神……

那一刻,我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荒唐。

若说比光速还快的是物是人非,那比信任还现实的应该门当户对。

陈椿真帅,也真与我不配。

我捧着手机笑出泪,也许大家都是孤独的网虫,闲暇插科打诨图个乐,怎么搞得我非他不嫁呢?

后来,我们依旧聊得如火如荼,除了爱情。

04

“嘴犯抽了,别计较!”他见我好长时间没有答复,又开始主动承认错误。

换做以往,我铁定跟他争个面红耳赤,他万万不能诋毁我肤色还“逼”我结婚。

可现在是特殊时期,我知趣地一笑而过,却免不了落俗。眨眼间觉得毕生的体谅、安慰都应给予他。

我说:心脏病目前真不是事,只要治疗及时,术后定期复查并注意保养定能长命百岁。

为了不使聊天气氛压抑,我还承诺:咱们要观腾冲;攀荡雁山;俯瞰维多利亚港两岸。

最后宽慰:男生又不穿V领,有道疤怕什么?再说,万一在医院遇邂逅个病友说不上连终生大事都一并解决,这多神奇!

他反问,你解决了吗?为什么钟情的不能是护士?沉默片刻,他淡然浅唱,鼻音微重:现在我拥有的事,是你给我一半的爱情……

陈小春的歌我听得不多,但《独家记忆》是我单曲循环最久的一首,看在这个薄面上,我没打断他的口无遮拦。

陈椿是个很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哪怕对生命的恐慌已漫到眼角,他也会咳嗽几声,然后一本正经吐槽:周杰伦的小眼睛,林俊杰的万年流海,甚至连偶像李荣浩也捎带几句——何时再出首《白居易》?

只是歌声里的缥缈让人一下子想给他个拥抱,我虽离他才三小时的车程,但传统的思想不允许自己冒险,担惊受怕是我与生俱来有弱点。

面对手术,任何人都有权惶恐。只是他自认手术过后,与从前别无二样,碰巧戒了抽烟喝酒的恶习。

手术前一天,我问:我还能帮你做点什么?

他风轻云淡的说了句:照顾好自己。

须臾,我有种感觉要失去他,可能连告个别都是天方夜谭。

在白色与红色交融的惶恐中,我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整整一个上午,指尖冰凉透顶。

可医院,哪管得了虔诚跪拜,失望随处可见。

微创失败,我没见到他是怎样在昏睡中呼喊我的名字,但他的父亲用一口极不准确的普通话对我说,“孩子,他心脏缺口太大,周一开胸手术,你不必担心。”

挂断电话,他父亲的声音完全摆脱了物理距离的限制。

我简单收拾行囊,照着他前些天留的路线等车转车,所有的劳累在忐忑中消逝。我只想快点再快点,或许,还能见他一面,甚至是最后一面也好。

05

十月的北京,没有冬季的酷寒和夏季的炎热,带着一丝丝清凉,让人头脑清醒。站在天桥中央,我按下那串熟悉的号码。

一遍无人接听,我再拨;两遍无人接听,我又拨;第三次直接挂断,我不敢打第4次了。

我总不能站在桥上等电话,打开百度地图,搜询着北京站到天安门的路。我不会坐地铁,自然选择挤公交。

从天桥到公交站那条大道,是我目前走过最平坦最烫脚的路。

他回了我电话,声音沙哑却仍故作精神:“刚才我同学给送来一本小说和几斤土鸡蛋,哪有这样探病人的?那家伙话超过分,竟看上了我的玉葫芦。”

玉葫芦是一项链挂坠,我回他的谢礼。虽然价格不夸张,但我也是咬着付款的。

“是女生?”出于直觉,我脱口而出。就像当时在珠宝店,唇红齿白的店员一眼看出我心思,微笑着说:“是打算送男朋友吧。”

“嗯,高中同学兼初恋。”他回答地无比坦诚。

我“哦”了一声,大脑一片空白。折回车站,买了张站票,狼狈地踏上回家的路。

火车呼啦啦穿过一个个山洞,他的那句“初恋”还在我脑海挥之不去,窗外的风景我看得有些累了,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流进了领口,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出院那天,心情不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快递没坏吧?正宗的烤鸭,喜不喜欢?”

“没有。”

“咦,这什么态度,被老板骂了?”他觉察到我情绪低落,用词多了几分谨慎,这是多年聊天的默契。

“我,没收到快递。”

如果我能看到陈椿的脸,那脸上绝不仅是诧异,更多是惊喜。因为我清楚听到他嘀咕了一声:难道是她?

不管是虚拟世界还是现实生活,多数的熟悉的人会渐行渐远,没有理由。他不再与我联系,我也自动销声匿迹,好好照顾自己,去披荆斩棘,去遇暮云晚星。

06

今年元宵,我和陈椿早已断了联系,闺蜜还不忘拿北京一日游揶揄我:“悄儿,你丢不丢人,跟网友插科打诨还能让自己感动得茶不思饭不想,只能说你真是太闲了。失恋是两个人的事,前提是先恋爱,不是你这样的,什么彼此心照不宣,冲着你自己的自以为是还真当人家非你不娶?结果呢?”

“结果,没看到升国旗呗。”我也笑出了声。

“屁咧,你去的就不是时候,除非你愿等一晚,次日看。”

“又不是没有下次,遗憾是构成完美生活必要因素之一。”我们都话里有话,也都心知肚明。

去年中秋夜,他在朋友圈昭告天下,他脱单了。我点了赞,很轻松地评论:中秋快乐哟。

对于自己的情感我一向真诚,

喜欢是真的,

犹如陈小春唱得那样:

我喜欢你 是我独家的记忆

谁也不行

从我这个身体中拿走你

在我感情的封锁区

有关于你 绝口不提 没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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