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獨自前行》——當她開始獨自前行的人生

“這是一間老屋子,一切都已老舊得彷彿經過了熬煮,呈焦糖的顏色。”

                                                        ——若竹千佐子《我將獨自前行》

第158屆芥川獎的獲獎者是當時63歲的新人作家,家庭主婦若竹千佐子。在此之前,她還一舉斬獲了第54屆文藝賞。若竹千佐子1954年生於巖手縣,婚後全心全意成爲全職太太,55歲時丈夫離世,陷入悲痛和孤獨中的她在兒子的鼓勵下慢慢開始小說創作。

相對青春小說,老年文學被稱爲「玄冬小說」。若竹千佐子說,”爲了抓住這個主題,我需要63年的時間。”更多的是表達出老年獨居生活中的積極心態,一種“雖然有了年紀,但也不差。”的老年心境。

《我將獨自前行》是她的處女作,而她筆下的主人公桃子,已經74歲了。


哎呀,我這腦袋瓜子怎麼就眼瞅着不中用了,可咋辦呢,從今往後無依無靠地,可咋辦呢。

[あいやぁ、おらの頭(あだま)このごろ、なんぼがおがしくなってきたんでねべが、どうすっぺぇ、この先ひとりで、何如(なんじょ)にすべがぁ]

溫暖的日光投進老舊的屋子,一個老人手裏握着一隻茶杯,不緊不慢地講話,嘀嘀咕咕自言自語,偶爾講到自己覺得有意思的地方會咯咯笑幾聲,有時也會無奈地嘆息,然後繼續說下去,其實有沒有聽衆好像也沒那麼重要,她只是說給自己聽。

桃子絮絮叨叨回憶着自己的生活片段,年輕時堅持說了那麼多年普通話,終於在年老的時候迴歸了日本東北地區方言。獨居的日子裏,思念和孤寂化爲了內心不同的聲音,開始自說自話。記得的都是過往生活的點滴,並沒有什麼特別,無非都是瑣碎的日常,但這些對於桃子來說都是珍貴的記憶。年輕時一個人離開故鄉到東京工作,後來遇到丈夫,戀愛結婚,養育一雙兒女,平淡而溫馨。後來兒女長大漸行漸遠,自己慢慢變老,和作者一樣,桃子的丈夫也在晚年離世,從那時起,她開始了一個人的生活。

獨自生活的她開始體會到了孤獨和對丈夫的懷念,那些曾經的日子,偶爾也會想起故鄉的童年。現在的她擁有了完全屬於她一個人的時間。

有時候會突然有點傷感,但有時候也會隨着腦子裏熟悉的爵士樂旋律脫掉衣服一個人跳舞。

看着穿着小裙子蹦蹦跳跳的外孫女,桃子會想起自己的女兒小時候穿裙子的樣子,還有自己和女兒的相處方式,笨拙的表達,強硬的要求,從女兒到女兒的女兒,故事總是驚人的相似。

“咋會這麼像呢?倒像是傳染病啊。”

曾經的桃子是看着奶奶縫製華麗和服的小女孩,現在的桃子是給外孫女做小娃娃的外婆。

多年以後,在成爲了女兒,妻子,母親,外婆之後,經歷了滄桑和離別之後,桃子纔開始慢慢體會成爲自己。對抗過寂寞和思念之苦,有過憤怒和嘆息纔開始感到愉悅。

那天,桃子站在丈夫的長眠之地,望着高遠的藍天,感受寧靜的自然,開始感悟到了“得到的人生”。

“無論走到哪裏,總也躲不開那麼多的悲傷,喜悅,憤怒,絕望和所有的一切。”

想起日本文學中物哀文化的意象,“美與悲是相通的”。體會着桃子和若竹千佐子的心境,就能感受到這一點。細膩的筆觸豐富的情感,因爲“失去”所以懂得何謂“得到”的人生。

得到和失去,相聚與離別都同樣值得感恩。



“俺不後悔,俺見識過這人生,俺觀望過這人生。”

儘管桃子已經不再年輕,卻對生活懷着飽滿的感情。哪怕一個人前行,哪怕走到人生邊上,也要投入地體驗未知的可能。

有過心動,有過離別,有過想大笑想流淚的日子,纔是經歷過人生最真實的樣子。

“沒有任何人比自己更重要,自己想做的事情,自己就去做,就這麼簡單。”

無論是若竹千佐子,還是桃子,這可是品嚐過很多年的人生之後才提煉出的寶貴經驗呢。

真正受用的,從來都不是什麼大道理。

也許衰老並不止意味着孤獨和傷感,有時也代表着面對歲月的溫柔和篤定。

63歲才寫小說又怎樣,說東北話又怎樣,帶着思念一個人走下去又怎樣?無論如何,都要好好體會擁有的一切,好好過有目標的生活。不管什麼時候,要認真地活着,才能感受到真正的生活。

自己做決定,啥時候開始都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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