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藤上,那些無關風月的花

文/叄叄

沉香若夢,誰是你心上殷紅的硃砂?愛是一地碎碎琉璃瓦,該怎麼回去,怎麼忘記啊?

愛碎了一地,如片片琉璃瓦,在五月夕陽中,折射往昔,閃耀着青春,繁華如夢。

在時間的藤上,前前後後開着記憶的花,有的豔麗,有的清雅,有的十年如一日綻放,有的靜靜枯萎,有的驚豔了時光,有的溫柔了歲月。每個人,都有一根這樣的藤。

人的一輩子太長太長,回頭看去,這根藤纏纏繞繞,爬坡上坎,一路跟隨。

有些人,如鋒利的刀刃,在心上刻下深深傷痕,用一輩子也無法忘記。有些人,如清茶,一回味,如幽蘭,如墨香。有些人,擦肩而過,如一縷風,了無痕。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某一天,忙忙碌碌中,忽然接起陌生電話,對方欣喜焦急,喊着你的名字,語無倫次。

他說,問了好多人,託了好多朋友,繞了好多彎,終於找到我。握着話筒,他喜極而泣。遠隔千山萬水,被他幾十年依然深切地記着感動。原來,每個人,在時間無垠的荒涯裏,總會被另一個人牢牢記得。記得你的長髮、你的衣袂飄飄、你年輕的容顏。

他從微信發來我曾經的照片,在橘子洲頭憑欄而眺,那麼年輕,那麼美好,恍如隔世。

“哦,我也曾有過那樣的青春。”

低頭搓弄滿是塵灰煙火色的雙手,羞澀地笑了。這是無關風月的美好。

他問我:“你變了嗎?肯定還那樣,我記憶中的樣子。”

我變了嗎?

青春一去不回頭,紅裝素裹,山舞銀蛇,俱往矣,支離破碎,不變的只有一顆熱切的心。

五月繁花謝了春紅,太匆匆。流年似水,往昔如夢。事事人人,如紗幔,影影綽綽,飄飄蕩蕩,似一雙溫柔手,撩起風動,撩起惘然。

你問:“可是你心上的硃砂?”

風過無痕,雁過留聲,愛過就會有痛。如果不是你在微醺的午夜,一次次敲打着同一行字,索要同一個問題的答案,對不起,我真的快把你忘了。

愛得深,留下刻痕,愛得淺,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記憶,隨風而逝。人的一輩子,這麼長,長得我們已經記不起青春的模樣。你的出現,猝不及防。你的問題,沒有答案。

能記起的,總是那些用了心的人,沒記起的,始終是倏忽而逝的過客。匆匆地,記不起名字,憶不起模樣,一團模糊的影子,一提醒,刻意去想,浮在歲月的牆角,隱隱地,從不曾留意。

你主動發了照片,陌生的成熟,陌生的荒涼,只有那雙不曾改變的眼,似曾相識。

就算,應你邀約,我們再見。再見容易,可是,握着你的手,我們會相對無言。中間隔着幾十年的長河,情已逝,愛不在,只剩一縷追憶往昔的風,卷着殘葉,一點點凋零。

離別後,你的歲月沒有我,我的時光裏沒有你。兩條線,交錯後各奔東西,越走越遠。失去的,再也追不回。想找的再也找不見。你懷念的,不是我,是青春。你不捨的,不是愛情,而是徜徉心底的感覺。

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遇見,緣淺緣短,一轉身,就是咫尺天涯,一分別,就是永恆。你在天的那頭,我在這頭,漸漸遙遠,陌生又陌生。

有些人,註定只有兩次緣,見面一次,分別一次。請你記得啊,觥籌交錯間,我認真地說過。我們的緣,很淺很淺。

世界很大,大到我們天各一方,世界很小,小到我們只需一條微信、一次視頻,便能相見。可是,中間隔着打不破的緣分的牆,心已在命運的那個拐角各奔東西。

此生註定,我們只能在九月的秋風中揮一揮衣袖,互道珍重。餘生很短,韶華已去,不允許我們回望,回望是殤。

那些莽撞,那些隨性,那些含着夏日炎熱的夜晚,那些跳動的星星,在你的描述中美如畫,浪漫如詩,可是,我們真地那樣相遇過?

相見不如懷念,邀約不如偶遇,我們爲何不,撇去歲月的滄桑,留一心美好的懷想,留一世等待的期望。或者,註定有緣,在某天,會再次遇見,在街的另一頭,你急急向我搖着手,急急呼喊:“嗨,是你嗎?”

如果,我是你等待的人,如果,你是我等待的人,在千萬人之中,在人潮湧動的街頭,我會驀然回首,揚起手中輕紗,微笑着迴應,“就是我啊。”

如果這樣,我會感動緣分,我會臣服於命運的安排。我會認定這一生這一世、長廊橋上被情人鎖鎖住的永不分離。我會歡喜,刨開人流車流,在梔子花香的街頭,向你飛奔去。

冰山上的雪蓮,這麼美,只想和你攜手去看看。請你記得啊,布達拉宮腳下,我匍匐着,虔誠地等待,等待你的出現。

梔子花一簇一簇地開,報春花一路一路的白,我記得那個風情的小城。年輕的我,穿一襲白裙,你的車突然停在我腳邊。雖然,我不是向你招手,但你探出頭的微笑像一陣暖風,無法拒絕。我們,曾那樣在嶽麓書院的門口相遇。

你不是的士,你依然停下,你說爲美好的倩影,爲一段邂逅,爲一次偶遇。

人心很小很小,小到只能裝下一個人、一顆心。可是,駐在我心裏的那個人,不是你。

愛碎成一地琉璃,請你,請你沿着來路,好好地,好好地,走回去。那個叫長沙的風情的小城,那一路路的報春花,一直在我記憶的藤上,不曾離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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