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常2

    等我莫名其妙醒来的时候,我成了谢必安他女朋友。

  他向我求爱的时候,老八他那张黑炭般的脸又黑了几个度,五官都挤在一起,不停的向小红使眼色,可小红只是看着我,好看的眼睛里满是光。

  转头看看老八,顺着他的眼神看到小红。

  我从那时开始隐隐约约地探知到了一些小秘密,老八喜欢小红。

  这种状况我能理解。毕竟,小红这种帅哥在这种地方还是挺抢手的。

  我为难地摇摇头。

  “对不起,老八,你能找到更好的,不必在小红这一颗树上吊死。”

  就这样,我和谢必安同居了。

  他负责在外挣钱养家,我在家给他暖被窝,直到有一天,我生病了。

  谢必安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还乖巧地给他做了爱心便当,欢快地对着他那张妖孽的脸蛋吧唧了好几口,防止外头勾人的女鬼刨我墙角。

  我没能给他做成午餐,我太累了,全身被抽空了力气,骨头像散架了一样,软塌塌地倒在地板上,只剩两个圆滚滚的眼珠子还能动。小红回来的时候唤了好几声我的名字,我一下子觉得很安心,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种状况断断续续的,隔几天就要发作一次,谢必安也不敢出门了,到处抓药给我吃,身上的各种花香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各种药草香,可真奇怪,明明药草都是一股子清香,怎么熬成汤汁便这般苦,我笑着问他,“你是不是往里面加胆汁了。”

  “没有”他瞥了我一眼,淡淡的说。

  “那我不喝了,我就要喝胆汁,卧薪尝胆你听过没,你也得在床梁上给我吊一个。”我眨巴着大眼睛,真诚地看着他。

  他一脸平静,似乎在思考这个提议可行性,小红从来不会把我的话当作戏言,他总是那么认真完成我的每个要求,对我,他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好”

  “你说的哦,没找到苦胆我就不喝了。”

  小红看了我一眼,把我手里才喝了三分之一不到的药端了过去,蹙眉喝了一大口。

  狂热的男性气息朝我涌来,他扶正我的脸,吻了过来。

  这次的吻苦涩难耐,却足够让我心神荡漾。

  我有些迷乱,身子轻飘飘的,像是藏了一片云,带我翱翔九天之上,时而轻柔,时而粗暴;又像是细碎滚烫的沙石,一层层海浪翻滚而来,将我举高,又是毫不怜香惜玉往地上一扔,我皱了皱眉,轻哼几声,不由得抓紧身边某物,那海浪再次涌来,这一次,我含着笑容,沉沉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

  我迷糊的睁眼,就瞧见了一张高清的美男图,顶着一头炸毛醒来了。

  谢必安斜靠在床沿,痴痴地望着我笑。

  他一笑,脸颊上就会出现两个小小的坑,但是眼睛下面又会堆起两座小山丘,我伸了个懒腰,挑眉问他:“你这人好生奇怪,在脸上挖坑也就罢了,怎么眼睛也不好使,还总是填错地方。”

  我说这话的时候,他笑得花枝乱颤,像个小女人。

  他说我实在是傻的可爱,活了快二十年,怎么连酒窝和卧蚕都不知道,竟胡诌一些新名词来惹他笑。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冲着他说,“好了好了,只说错了一次,得意个什么劲!”

  其实我并非愚昧到不知那是酒窝和卧蚕,我喜欢看他笑成傻逼的样子,这男的实在太完美了,他偶尔的失态足以维持我半年的笑点来源,虽说起先我还觉得不可行,毕竟谢必安是只鬼,应该不会像阳间的那群男人俗气,不过在实践几次后,我发现,这只鬼不仅俗气,还骚。

  我说我们要永远睡在一起,他说我做梦。鬼也会死,等我们死了,就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他只是不住的摇头,真是不解风情,偶尔骗一下我也没关系的……

  魂飞魄散,意味着生生世世不得进入轮回之道,那时的我不可能不害怕,只是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但事后还是认真听他的话,时不时钻进女人的梦里吓吓她,她也配合,哭了几十年了,身体依旧健朗,谢必安说,等这个女人死了,我就能永远和他在一起了。

  我知道他又在骗我,女人死不死和我们死不死之间没有必然的逻辑关系,主要是,我不怎么想她死。

  可这些,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现在,那个中年妇女成了一个耋耄之年的老太太,她的背不再挺直,一年比一年驼,幸好如我所愿,老太太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而我,做了整整三十年的野鬼。

  凌晨一点,耳边传来的细碎的呜咽声,像痒痒草抓挠着我脚底。我叹了一口气,缓缓地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这老太太比哭丧的演员还敬业。

  你们,听过哭丧吗?

  旧时的孝子在老人们离世后办白喜事时自己哭不出来,花钱请人哭丧,那接单的人声音洪亮绵长,像一碗长寿面。

  他们哀嚎着,声嘶力竭地挽留那些生前和自己从未逢面的,尚且在阳间停留的阴魂。

  孝子们刚从宴席离开,吃的油光满面,在哭丧的工作人员耳边低语一番,原来是觉得演员们太过用力,害怕它们真的赖着不走。

  一场戏罢,观众纷纷离场,满地的喧闹趋于宁静,只要导演发话,他们便能收放自如。

  我从老太太的梦里出来的时候,她还在哭,循着声音走去,她的房间亮堂堂的。

  这个地方,或者称之为灵堂更为合适,那个女孩安静地笑着,年龄和我差不多,也就二十刚出头,长而黑亮的披肩发下长着一张圆润的小脸,清纯可爱。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拿着湿纸巾擦拭着女孩的遗像,自己身上却常年萦绕着一股奇特的味道味道,臭烘烘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面对死亡,我无能为力。

  她絮絮叨叨地对着照片道家常,像拉着女儿的手,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哭,旱厕的蛆也蠕动的极慢,极缓,她脸上的褶子跟蛆虫一样。那副苍老的皮囊无力地耷拉下来,皱巴巴的干皮裹着一个将死的肉体和重生的灵魂,我是该开心还是难过,她要重生了,可是她得先死一次。

  她一直讲着,其实故事没什么看点,听来听去也就是一些小时候的事,偶尔夹杂几句忏悔,却也是含糊其辞。

  可老太太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许,在她心目中,女儿小雅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

  被人牵挂的感觉真好,也许,当初的我不应该埋怨母亲的唠叨。

  也许,罢了,一切都太过草率,生死一瞬间,说死就死,比拉屎都轻巧,你要我憋屎,我还能忍十几分钟,可你若要我死,迟一秒钟都不肯。

  不过我也没资格怪别人,老八说我是自作自受,要不是自己寻死,生死簿上我是寿终正寝安乐死的,可由于是自杀导致公司没有空余的名额,我只能等着,等到了该死的时候,我才能有资格喝到孟婆汤,转世投胎。

  眼睛痒痒的,有些酸,我使劲眨巴了两下,墙上的钟又在整点报时,我擡头看了一眼,已经凌晨两点了,

  虽然有时候听老太太哭久了会让我胸口发闷,我很少难受,但那时,心窝子疼得厉害。

  我说,谢必安,算了吧,她好可怜,能不让她哭了吗。

  “她不会怪我们的,”谢必安冰凉的手指抚干我脸上温热的泪水,可那双冷漠的眸子却让我看不透,不会怪我,为什么,这世界上难道还有人喜欢哭吗?

  我甩开他的手,语调有些阴阳怪气,“我舍不得,你知道吗,我舍不得她哭”

  “那我呢?”谢必安似乎有些难过。

  “你?”

  “我也舍不得你哭。”

  爱情,亲情,生死,离别,在这一刻似乎纷纷跑了出来,她们在我耳旁吵闹,我瞬间失了底气,我知道,他从来不骗我,可是,我好煎熬,面对死亡,我毫无对策,我是这样,母亲也会是这样,谁也逃不了,可我仍旧好奇。

  他们,还好好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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