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之隱

【原文】
  王敦既死,王含欲投王舒。其子應在側,勸含投彬。含曰:“大將軍平素與彬云何,汝欲歸之?”應曰:“此乃所以宜投也。江州[彬]當人強盛,能立異同, 此非常識所及。睹衰危,必興慈愍。荊州[舒]守文,豈能意外行事耶?”含不從,徑投舒,舒果沉含父子於江。彬初聞應來,爲密具船以待,待不至,深以爲恨。


[馮述評]
  好凌弱者必附強,能折強者必扶弱。應嗣逆敦,本非佳兒,但此論深徹世情,差強“老婢”耳!敦每呼兄含爲“老婢”。

  晉中行文子出亡,過縣邑,從者曰:“此嗇夫,公之故人,奚不休舍,且待後車。”文子曰:“吾嘗好音,此人遺我鳴琴;吾好佩,此人遺我玉環。是振我過以求容於我者也,吾恐其以我求容於人也。”乃去之,果收文子後車二乘而獻之其君矣。

  藺相如爲宦者繆賢舍人,賢嘗有罪,竊計欲亡走燕。相如問曰:“君何以知燕王?”賢曰:“嘗從王與燕王會境上,燕王私握吾手曰:‘願結交。’以故欲 往。”相如止之曰:“夫趙強燕弱而君幸於趙王,故燕王欲結君;今君乃亡趙走燕,燕畏趙,其勢必不敢留君,而束君歸趙矣。君不如肉袒負斧鑕請罪,則幸脫矣!”賢從其計。

  參觀二事,足盡人情之隱。

  對上恭敬者對下必蠻橫,因爲在此處付出的人格成本必定要在彼處賺回,以換個心理平衡。其實,“依附強者”與“欺凌弱者”互爲變種。“欺凌弱者”之中,掩着“攀附強者”的媚骨,“攀附強者”裏也必孕着“欺凌弱者”的壞胎。

 

又:

  王敦從子允之,方總角,敦愛其聰警,常以自隨。敦常夜飲,允之辭醉先臥。敦與錢鳳謀爲逆,允之悉聞其言。即於臥處大吐,衣面並污。鳳出,敦果照視,見允之臥於吐中,不復疑之。會其父舒拜廷尉,允之求歸省父,悉以敦、鳳之謀白舒。舒與王導俱啓帝,陰爲之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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