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霄娶妻(上)

一輛華麗的馬車優哉遊哉的走在管道上,不緊不慢的樣子尤爲囂張。

馬車裏甚爲寬敞,甚至臨時的牀榻上還鋪了絲綢的被裏,看起來尤爲舒適。

莫寒就窩在絲綢般的被子裏,隨着馬車一搖一晃的睡得正香。

紅撲撲的小臉跟小蘋果一樣,看着甚是喜人。

楊慕貼心的坐在上官曦身邊,時不時給孃親鋪個毯子墊個腰墊的,十足的小暖男。

今夏看了看人家兒子,又看了看百無聊賴跟個好動兒童一樣的自家兒子,頓時一陣心塞。

都是兒子,就差了三歲,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

“休息一下?”

馬車外面傳來陸繹的詢問,今夏看了一眼略顯疲累的上官曦,應道“休息一下吧!”

楊嶽瞬間翻身下馬,疾步走到馬車跟前。

“悶壞了吧?”

伸出胳膊給11歲的兒子借力任他跳下馬車,楊嶽趕忙伸出雙手扶住鑽出車廂的上官曦。

“哪裏那麼嬌貴”雖然話說着,上官曦的語氣還是有些虛弱。

爲什麼武功不在楊嶽之下的上官曦必須得做馬車而不是在前面乾淨利落的騎馬呢?

看身子就知道了。

四個月前,上官曦突然發燒,喫什麼吐什麼。

當時流行痢疾,大家都以爲是感染了,結果大夫一看,分明是余月的喜脈。

這些年楊嶽有意不想再要孩子。

他的想法很簡單,他家又沒有爵位要繼承,有個兒子傳宗接代就行了,沒必要再讓上官曦走趟鬼門關。

他說他膽子小,看不了上官曦痛不欲生的樣子。

可這來都來了,上官曦自然是不同意不要的。

於是楊嶽只能是細心更細心的照顧着上官曦,跟虧欠了上官曦什麼似的。

楊嶽把人扶下車,一手攬着已經出懷的人的腰給上官曦借力,一手扶着上官曦的手讓她放心的舒展筋骨。

“唔……好~~舒服啊!”上官曦深吸一口氣,終於有一種活過來了的感覺。

轉頭笑眯眯的瞅着楊嶽,曾經的一幫之主在自家相公懷裏撒嬌甜笑。

結婚十餘載,兩個人倒是比戀愛的時候還要甜蜜了。

陸繹走到馬車跟前,只留下一句注意安全不準走遠,就任由熠兒跟着楊慕去林子裏撒歡兒。

“不下來走走嗎?”陸繹看着車裏沒有準備動的今夏,勾着嘴角問。

“不了”今夏伸手捻了捻墨兒搔着脖子的髮絲“待會兒墨涵醒了看不到我該哭鬧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多一個孩子還是女兒的原因,總感覺陸繹和今夏更像是相濡以沫的老夫老妻。

今夏擡眼看了一眼耍寶逗上官曦笑的身影,還是會忍不住慶幸還好木訥的大楊沒有把上官姐姐給放走。

只是她自己沒覺得,自己的眼睛裏流露出來的除了欣喜,還有羨慕。

陸繹自然是看出來的,再加上之前兩個人之間的誤解,陸繹有意彌補,而且也想找回當年兩個人的感覺。

即時是爲人父母,陸繹也不想丟掉屬於兩個人彼此的那份欣喜和悸動。

他想眼前的孩子的娘,一輩子都是自己的小朋友。

陸繹滿眼柔情的看着今夏,然後伸出手“來”。

“幹嘛”

“下來”

“不是說了不下去嗎”今夏奇怪陸繹今日怎麼如此固執,只得又反駁了一句。

見今夏不動,陸繹換了個姿勢更霸道的把手伸到今夏跟前,也不說話,但是大有一種“你不下來我就不放下去”的氣勢。

今夏無奈的看了一眼墨涵,心想着就在馬車旁邊站站也行,孩子醒了能立刻出現。

也就順着陸繹的意把手遞了上去,然後躬身出了廂口,打算藉着陸繹的力跳下去。

可陸繹卻突然鬆開扶着今夏的手,頓時沒有支撐力的今夏驚呼一聲瞬間栽下車。

卻沒想到下一瞬間便騰空而起。

陸繹把人抱了個滿懷,今夏下意識的用雙手勾住陸繹的脖子保持平衡,倒是讓陸繹很滿意。

“幹嘛啊!”嚇了一跳的今夏嗔怪的錘了一下陸繹的胸口“嚇死我了”

“我怎麼可能讓夫人摔着”陸繹也不把人放下,只是轉身換了個方向繼續走。

“楊夫人的身子不便走太遠”陸繹不顧今夏的掙扎,抱着人走到楊氏夫婦跟前,“好心”的提醒。

“放心,我現在的身子最適合看睡着的孩子”上官曦不甘示弱的“回禮”。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陸繹略點頭示意多謝,轉而抱着今夏走進眼前的林子。

不知道陸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的今夏也不掙扎了,把手放下來雙手環胸,審視的看着陸繹。

“幹嘛不抱着我了”陸繹嘴上不滿,腳步卻沒停。

“大人還能把我扔了不成”今夏滿不在意的回答,得到一句那倒不能開心了許多。

陸繹抱着人走到一棵桑葚樹下站定“還記得嗎?”

今夏回頭,看見樹幹處自己拿匕首劃出的傷疤。

陸繹把今夏放下來,任由她走近那棵桑葚樹,伸手輕輕撫摸着那道也許永遠都不會消失的吧。

“得有三年了吧”

“五年了”

“真快”

五了,熠兒開始跟着師傅有板有眼練功了,墨涵不再吵着孃親餵飯了,桑葚樹長大了許多,可疤痕一直在。

“大人,傷口流血了可以癒合,可心裏留下的疤,要怎麼算呢?”

彼時的今夏和陸繹路過這片樹林,那時的他們剛吵完架,今夏一心遠離,陸繹執意靠近。

今夏在雨天裏一刀一刀割着樹幹,像割在她自己的身上,也割在了陸繹的心上。

她說“大人,傷口流血可以癒合,身體生病可以痊癒,可心裏留下的疤,怎樣才能消呢?”

陸繹沒帶傘,又覺得自己沒有勸說和發火的資格。

可他又心疼今夏身子弱,於是只能脫了自己的外衫,折了幾下擋在今夏的頭頂給她遮雨。

如果雨水太多就擰一擰,然後再舉起來。

“今夏”陸繹伸手覆上今夏的手指,牢牢的攥在手心。

“那年你問我,若是心裏留下疤該如何消逝,我沒有回答你,因爲我不知道,因爲當時我沒有理由”

“這五年,我們雖然從未吵架,在外人看來恩愛非常,可我知道,你對我有責怪,也有膽怯”

“我曾經想過和你攤牌,可我也平生第一次怕哪句話再重傷了你;我對你的好你都接受,可也始終淡淡的,沒有給我過迴應。”

“這五年,你會在送熠兒去先生家的路上接我下朝,會惦記着我的生辰,早早給我備上一大桌子生辰宴”

“可你再也沒有拉着我的手逛街,再也沒有爲我在街上選一份禮物”

“你對我相敬如賓,無非就是因爲你怕再來一次,就像每次與同僚談起妻妾,你都會格外安靜一般。”

陸繹句句說進今夏的心裏,然後看着今夏無助的看着樹尖上一顆已經垂頭的桑葚出了神。

她是想哭的,陸繹知道,可她已經習慣了獨自堅強。

陸繹把身體僵住的人拉進懷裏,安撫的摸着今夏的背。

“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說過會改的一定會改,我說過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想娶的女人到現在也沒有變未來也不會變,我給你的承諾,不管是什麼時候,都算數”

今夏回報着陸繹,在陸繹的頸窩處偷笑。

怪不得明明有更近的路卻執意要走這一條。

怪不得明明已經和好卻有時會突然在睡前把自己拉過去親下額頭,表達一下愛意。

怪不得墨涵鬧覺的時候,即使明日有早朝也會硬撐着陪自己一直到墨涵睡着。

怪不得,每次熠兒纏着自己講故事回去的晚了,陸大人即使穿着褻衣也要臭着臉過來抓人。

原來,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在責怪。

可怎麼會呢,先不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陸繹於她已經不僅僅是愛人那麼簡單的存在。

退一萬步說,她寧肯捅自己一刀,也不忍心傷他一根汗毛。

至於陸繹剛剛的抱怨~~

逛街不會拉手是因爲一家四口上街往往都是一人牽一個。

即使有時候熠兒拉着妹妹去看糖人兒,還沒等伸手,陸繹便已將自己納進懷裏,只是他自己沒意識罷了。

從先生家回家要一刻鐘,去接大人卻要多少走上兩刻鐘,到底是有多順路,今夏自己可真沒看出來。

至於小禮物,今夏暗道一句真是沒心沒肺的。

今夏現在手巧了,女紅做的有模有樣。

家裏的孩子的衣服,得有一半兒是出自今夏的手。

陸大人也跟着沾光得了幾件長衫,可他道長衫上繡着飛魚的金線,扣在袖口的魚珠,都是街邊撿的嗎?

爲了找幾件合適的配飾,今夏不知道要跑多少的攤位和首飾店才能找到合適的。

不過這些細枝末節的辛苦在看陸繹穿上衣服的一瞬間也就值得了,今夏也就沒有提過。

至於妻妾,今夏承認自己每次都會留意陸繹的說法,可這不是擔心他真的會納妾。

而是每次聽陸繹把“我有一妻一兒一女,自認爲已經人生圓滿,再無閒情看別人一眼”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今夏都會異常滿足。

原來,不是隻有自己在擔驚受怕啊,今夏在心裏感嘆着。

陸繹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人回答,於是不滿的把人扯開“你聽沒聽見?”

今夏憋着嘴抱怨“大人你知不知道你脾氣不太好耐性不太好?”

“是嗎”陸繹看着今夏點頭不禁翻了個白眼兒“那怕是夫人許久沒看我審過犯人了吧”

“大人啊~~~”今夏無語到抓狂,只能捂着自己的頭崩潰的轉圈。

你說陸繹不會哄女人嗎?不是情話從他嘴裏一過都掛着蜜的甜。

可是……今夏明明就是想小小的撒個嬌,結果這回答還能再直男一點兒嗎?

我幹嘛要看你審犯人啊!那怎麼能一樣啊!

陸繹那自己的衣服包了一包桑葚跟着今夏回到馬車邊。

兩個混小子已經野回來了,墨涵在上官曦懷裏玩兒着草葉編的小蝴蝶。

大楊手裏還在拿狗尾巴草編小兔子,倒是也其樂融融。

“來來來新鮮的桑葚可甜了!嚐嚐都嚐嚐”今夏給慕兒和熠兒一人抓了一把,然後蹲在上官曦身邊逗閨女。

“桑葚喫不喫”墨涵看着自家孃親手指尖兒都是黑色的汁,頓時嫌棄的往遠推了推。

今夏舉起一個熟透的就要餵給上官曦,被大楊半路截下。

“有沒有藥啊洗沒洗啊,着半路上連個村莊都沒有,曦兒喫壞肚子怎麼辦?”

今夏看着大楊重色輕友的表現感覺甚是痛心,只能咬着牙把桑葚扔進嘴裏。

“野生桑葚樹你有時間過來捉蟲施藥啊?洗沒洗你看看果兒上的水汁不就行了!我都吃了一路了我也沒見鬧肚子啊!”

大楊鄙夷的看了今夏一眼,起身把編好的小兔子遞到墨涵手裏,而後自然的把自家媳婦兒和自家兄弟妹妹隔開。

“你跟我家曦兒……能比嗎?”

陸繹把桑葚拿葉子包起來放進今夏手裏,而後輕輕攬住今夏的肩頭“今夏在我心裏,自然是不需要跟楊夫人比的”

“哼”今夏回了大楊一個鄙夷的眼神,轉身扶着上官曦回到馬車上。

在落下圍簾的最後一瞬間,今夏惡狠狠的對着大楊“大楊我祝你這一胎還是兒子!”

“袁今夏!”誰不知道楊嶽一直想有個女兒,甚至要不是墨涵的郡主身份不便,他都想認幹閨女了。

要說之前楊嶽不想上官曦遭罪,沒有就沒有了。

可眼下都懷上了,楊嶽只要一聽“兒子”這兩個字兒就炸!

陸繹伸手攔住準備跟自己媳婦兒幹仗的楊嶽“該趕路了”

車裏面上官曦斜靠在牀榻上,後腰靠着兩個大迎風枕,舒服的直眯眼。

“你可真會戳他軟肋”上官曦忍不住給自家夫君撐腰。

今夏吐吐舌頭“上官姐姐想要男孩兒女孩兒?”

“都行,反正女孩兒我也不準備培養成大家閨秀,男孩兒女孩兒都一樣”

今夏欲言又止的看了看窩在上官曦懷裏蝴蝶逗毛毛蟲的自家閨女。

心道我家這個她爹倒是想按大家閨秀培養來着。

然後今夏眼睜睜看着墨涵揪掉了一隻兔子耳朵,然後又揪掉了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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