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夜歸人是方糖的故事裏纔有的

這雨已經下了三天,院落種植的海棠和梔子花已經被這雨打凋零了。

雨停歇

小妖怪從地下鑽了出來,不過半尺高,那妖怪一身紅裝,小模小樣的手敲着門,嘴裏還小聲地念念有詞“小妖來了,快快開門”。

從裏面出來的這位姑娘,天藍色裙裝,手上握着一條青色小蛇,姑娘一點都不害怕,反倒是小妖怪被驚着了,看到那條蛇像是千年仇恨的對象一般,嗖的一下鑽進屋裏。

那位姑娘把蛇放到梔子花叢,轉身走了進去。

她朝裏面大喊“小妖,你主人怎麼不來,說好的今天他必須要來的。”

屋內陳列簡單,一張牀,一個檀木置物架,中間一棵古樹上掛滿了紅繩,加上鞦韆,旁邊桌子上滿漢全席。整個房間飄滿了梔子花的味道。

這是方糖住在這裏的第五百年。

花靈方糖 執念一起 無人敢勸

那小妖正準備抓起那盤肉,卻被隨之而來的一抹藍光定住身子。

方糖姑娘躺在牀上,看着小妖,誰也沒有開口。

不到半刻鐘小妖投降了

“我說,你先放開我”它恢復了自由,小碎步跑到姑娘牀邊。

“方糖,主人他跟白樺精去遊玩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不過他讓我給你帶個話,說你什麼時候不再逼他,他就來找你。”

方糖一揮袖,那小妖就被風捲出屋去。

去他媽的瀟暮雨,憤憤不得平靜的感覺讓方糖差點把整座屋子掀開。

連鞋子都沒脫,她逐漸縮起身子,只能聽到斷續的抽泣聲。

方糖躺在牀上,想起去年瀟暮雨差點跟一水妖精洞房花燭朝朝暮暮,恨不得失去記憶,這些糟心事通通忘掉。

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不逼你,那你就會放棄嗎,方糖想。

她想着那男人是永遠不會放棄的。

瀟暮雨還是十幾歲的孩子時,曾養過一隻黑色蝴蝶,那蝴蝶後來修煉出實體,一直愛慕着瀟暮雨,瀟暮雨被她吸引,差點爲了她放棄修升的機會。後來那蝴蝶被一隻蛇妖擄走,他們再沒有見過。

方糖用靈力把自己的花靈之瓣抽了出來,在上面寫了一句話。

從此以後,方糖不再逼你。

方糖剁了剁腳,小妖出來了,拿着那片花瓣離開。

方糖遲遲沒有進屋,這雨後的天空散發清香,那些她種下的海棠和梔子也重新活了起來。

也沒什麼事讓方糖掛念,畢竟幾百年年來只有一個瀟暮雨,佔據着花靈的心,逼迫小方糖放棄,任誰一時也無法做到,才小几百歲的小妖道行不足,只能經年累月消逝對他的感情。

半年後

霧羅山的小屋院落裏來了一位客人。

那個遊玩歸來的瀟暮雨。

他歸來時方糖正在種植新的梔子花,滿頭大汗。

推門而入的人,是一直都想放下的執念,也是世間很想念的人。

來了

說起方糖,她是瀟暮雨殿中書桌上那株梔子花孕育的花靈。

瀟暮雨曾是人間一觀中的弟子,有仙資,飛身成神。他走時把那株梔子花也帶了上來。

方糖一直都很感謝瀟暮雨,是他讓她得以修煉實體,給了她不一樣的世界。

這是可以觸摸的世界,太過真實的點滴,讓她剛開始成人時都有些恍惚,他教給了她如何做人,如何感知千千世界,如何擁有七情六慾的情感。

那人走到方糖身後,用手矇住她的眼

他說“方糖,我又去了人間,你猜這次遇到了什麼,”

方糖撥開他的手。走向另一邊蹲下來給海棠澆水

她說“暮雨,我不想一個人了,你知道一個人守着霧羅,等一個沒有歸期的人,實在太累了,等這次花開出來,我要離開了。”

瀟暮雨沒有想到,方糖會說要離開。

從他飛身,他本能的以爲這個小丫頭會守在自己身邊,永遠不會走,去到他看不見摸不着的地方。瀟暮雨內心有些慌亂,其實他一點都不願意方糖離開。

瀟暮雨蹲下來看着方糖,他擡起她低下澆水的下巴,那張有些陌生的雙眼似乎沒有他上次見到的雀躍,讓她面對他,他說,

“你要去哪裏,其實外面很亂的,能不能不要去了,方糖。”

“暮雨,我問你,小妖說你跟白樺去遊玩了,可你從來沒有帶我去過,我以前求過你的。”

那小妖來時,瀟暮雨被方糖晾在屋外臺階下

霧羅山的夜晚很美,天藍色的光照耀這座座山頭,這裏常年亮着光,山腳下的百姓把這當做吉兆,他們會在遇到困難、不滿時雙手合十朝着山的方向許願,以求平安之意。

“主人,我找到蝴蝶蘭朵了,我把你的信物給了她,她說他從沒忘記你。”

“主人,主人……”

瀟暮雨坐在臺階下,任小妖搖晃,也無法清醒。

沒辦法那小妖去找方糖

“方糖,我主人不會動了,你出來看看,求你了。”急得小妖正要施展遁地術,方糖打開了門。

“瀟暮雨,我不想陪在你身邊了,你有那麼多的朋友,而我也想擁有屬於我的朋友,這些年你沒有欠我,而我該還給你的都還了,我快要走了。”

她看着瀟暮雨的眼睛,那雙眼一點也不相信那些話。

“方糖,我以後在這裏陪着你,不過你累了,記得回家。”瀟暮雨告訴方糖,你說過的話,我答應你了。

“瀟暮雨,你不要待在這裏,我不會回來,往後不要再提。”

方糖有些累,她進屋坐在鞦韆上,瀟暮雨跟着走進來,從後面推着她,慢慢悠悠搖起來。

她開始做夢

夢裏是十五歲的瀟暮雨,老觀主很喜歡他,引起了其他師兄弟的排擠,瀟暮雨隱忍堅強,從不在意他們的嘲諷,所有的心事只對着那株梔子花講。

少年呼喚出方糖,雖然那時方糖不能幻化實體,可依然安靜聆聽着他的心事。

夢中

“今天他們說我是個不通人情的怪物,我什麼都沒有做,也會招來憤恨;”

“今天師父說,我的修爲有進步,一定可以飛身成神的;”

“你知道嗎,阿孃再也沒有來,我六歲進觀,她說等我長大就會來接我,現在我都十六歲了,爲什麼她還沒有來;”

“他們說阿孃是風流女子,我也不是好人,可我什麼都沒做;”

“我要變強大,這樣就沒有人敢說,我好想我阿孃”……

夢裏方糖特別想告訴瀟暮雨,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我,就算阿孃不在,我還在,可她怎麼也說不出話,眼睜睜一幕一幕看着少年的變化和不甘。

瀟暮雨一直陪在方糖身邊,小妖說從來沒有見過主人這般樣子,那是因爲一旦身邊人不是他最初的模樣,他會感到恐慌,這樣一個勇敢飛昇的人體會到了害怕,就要抓緊那隻“蜉蝣”,時刻在一起或許纔不會有朝生暮死。

小妖帶着蘭朵來的時候,方糖剛把小蛇放入花叢,彎腰起身看見了從未見過的,卻是她羨慕了多年的女子。

“方糖,蘭朵來看看主人。”

“去吧,他在裏面。”

我愛過少年,少年有良人,良人覓的歸處,是我爲他人做了嫁衣。我可真傻。

方糖離開了。

瀟暮雨聞到梔子花味道消散,便知道了小丫頭走了。

“蘭朵,我要在這裏等着她,從前的事一筆勾銷,我已經不再怪你的背叛,其實我活了這樣久,身邊只有方糖一個人,我爲了自己,已經失去了她。”

“暮雨,對不起,那時我錯了,蛇妖許我千年功力,我一時……。”

瀟暮雨不喜外人待在這裏,小妖把蝴蝶蘭朵送出了霧羅山。

方糖會離開,不僅僅是因爲瀟暮雨,霧羅山下百姓的旱災已經很嚴重了,她必須儘快找到解決之法。

百花谷

方糖抽取自己的花靈之瓣,百花谷的花仙送到百花仙子處。

“仙子,我是霧羅山的守護花靈,山下已經三年未下雨,百姓苦於旱災,請救救他們吧。”

“上天不讓下雨,我等也是沒有辦法的。這樣我給你指一條路,去龍宮,暮雨上仙跟龍宮太子是好友,你可以去拜會他。”

方糖已經從體內抽取兩瓣花葉,唯一的一瓣是她續靈的全部,她的氣息比從前更弱了。

“小妖,去給你主人說,讓他到龍宮入口處來一趟,我最後一次求他。”那小妖尷尬的走了出來,主人讓它看護好方糖,不要被發現,最後還是被她發現了。

龍宮

“太子,求你施捨雨給霧羅山百姓吧,方糖求你。”

方糖抽取自己的第三瓣花葉,遞給了龍宮太子。

那太子正要接之際,瀟暮雨把那第三瓣花葉施法拿了過來。

失去靈力的方糖,氣息越發不穩,呼吸有些急促,她看着降落在身邊的男人,抱住了自己。

“傻子方糖,我幫你救,這第三瓣咱誰也不給,我會護好你,護好百姓,等一切都結束了,我們就回家,你先睡一覺。”方糖體內的三瓣花葉迴歸後,瀟暮雨就點了她睡穴。

“太子,把這枚玉佩給你父親,就說是我給的,請他施法相救。”

太子接過,他說,“你瘋了,這是玉帝贈給千鈞太子的,是未來儲帝的東西,你怎會有。”

“喂,這些年看慣了這副模樣,倒是忘記了我真正模樣了,太子,千鈞有勞了。”

太子刷的跪在冰面上,蝦兵蟹將紛紛垂頭躬下身行禮。

“我這小丫頭,跟我鬧彆扭,各位別見怪,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我來過。”

瀟暮雨看着懷裏的人,手臂摟的越發緊。

方糖第二日醒來時,霧羅山夏起了大暴雨,院裏那些梔子和海棠開得更鮮豔。瀟暮雨從背後摟住了她,在耳邊唱着霧羅小調,逗得方糖想踢他,實在是不能跟“瘋子”一般見識,就忍住了。

“你怎麼跟人家說的,他竟然同意了。”

瀟暮雨有些壞,親了一口方糖,纔開口

“我說我們方糖都要拿命救人了,怎麼還不下雨,他們就同意了。”

“你能找一個不那麼蹩腳的理由敷衍我嗎,瀟暮雨,暮雨上仙。”

“我嘴太笨,只能找這個了,小方糖別生氣。”

花靈靈力失去三分之二,瀟暮雨看着心疼,每半個月都要悄悄渡些靈力給他可愛的小妻子。

他們還是在霧羅山,哪裏也沒去,方糖說她已經不想知道那些過去的事情了,現在跟瀟暮雨在這裏纔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滿足了。


後記:

霧羅山有一隻奇怪的小妖,逢人就給了一張畫像,還說這是霧羅守護靈,不知誰開口,山下已經建起多座花靈殿。

“主人,我能回來了嗎,所有人都知道了,累死我了。”

“不行,我跟方糖的二人世界還沒夠,你繼續努力。”

“我的天,饒了我吧,我也要找伴侶呢。”小妖小聲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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