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先生,我錯了,我做了五年牢了,求你放過我。”他說:“放過你,除非我死。”

第1靈堂喜事 金蓮在世

雪白的靈堂正中停放着黑色的棺槨,賓客靜默的站在棺槨兩邊,聽到哀樂聲響起,一個身着黑色婚紗的女人踏着樂聲走進靈堂,她低垂着臉,黑色的頭紗蓋過額頭,教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這個南大小姐在酒店跟野男人廝混還發照片給霍大少,氣得人自殺了。”

“太惡毒了吧,她是不是不想嫁給殘疾的大少爺纔出此下策?”

“八成是吧,據說她喜歡的是二少爺。”

人們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有憎惡的,有譏諷的,有幸災樂禍的……南音雖然低着頭,也能想象得出衆人投射過來的目光,感覺如芒在背。

她在黑色的棺槨前停下,棺槨中躺着的那個男人,就像睡着了一樣,是那樣的安詳。

對不起,靖西哥哥,如果有來生,換我追你,換我對你好。

“跪下,道歉。”

冰冷的聲音像刀子一樣紮在她心上。

南音擡起頭,對上那一雙清冷黝黑的眼睛,他如神祗一般站在人前,身材頎長,五官深邃,俊美無儔的面部曲線僵硬,給人拒人千里的感覺。

霍北華,她深愛了十年的男人,如今卻當着衆人的面羞辱她,讓她承認自己是個水性楊花,陰險惡毒的女人。

美麗的眸子中氤氳出水花,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霍北華,然而他的臉上只有冰冷的恨意。

南音的心寒了。

她顫抖着膝蓋跪了下去。

“我錯了。”

南音的聲音裏帶着顫抖,在幽深的靈堂裏格外嘹亮。

“我錯不該愛上霍北華。”

她倔強的揚着頭,還是那個傲然、自信的南家大小姐。

“啪!”一道響亮的耳光落在了她臉上。

人羣中衝出的霍夫人面目猙獰的看着她:“你這個狐狸精,招惹我的大兒子還不夠嗎?還想招惹我的二兒子?”

“靖西都被你害死了,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霍夫人形象全無的撕扯着她,沒有人拉架,都冷眼旁觀。

在衆人眼中,霍夫人是視霍靖西爲己出的善良後媽。

而南音,是人人唾棄的潘金蓮在世,沒有人在意她的死活。

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卻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霍北華。

南音,你看見了嗎?

十年深情,在他眼裏一文不值。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真相,還會原諒自己嗎?

……

人羣散去,她穿着黑色的婚紗跪在靈堂裏,頭髮凌亂,面上多了幾道傷痕。

婚禮上,她拒絕道歉,是因爲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霍靖西,那些事情不是她做的,所以她沒想過道歉。

跪得久了,膝蓋都麻了,她雙手支撐着地面,咬着牙,冷汗從額頭上滴落,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暈開了水花。

“音音,音音。”

一聲輕盈的叫喚,大鐵門被推開。

一個嬌小的身影鑽了寄來,提着餐盒朝她跑了過來。

“芷晴?”

“音音,你餓了吧,我給你帶了喫的,都是你最喜歡喫的。”

黃芷晴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們從小一起長大,是無話不說的閨蜜,她所有的祕密和小心事都會和她分享。

“音音你愣着幹什麼?快喫啊!來,我餵你。”

南音神情複雜的推開她手裏伸過來的筷子。

“那天你帶我去喝酒,我喝醉了,你把我送到了別的男人牀上,然後用我的手機拍下照片,連帶着那些詛咒的短信一起發給靖西大哥,黃芷晴,你真是玩得一手好伎倆。”

“音音,你誤會了,我沒有……”黃芷晴搖頭解釋。

“誤會?黃芷晴,我看到發那些照片和短信的時間了,正好是我喝醉的那天,我的手機密碼也只有你有。”

南音幾近瘋癲的抓住了她的手腕,“黃芷晴,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她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她最信任的閨蜜設計的。

“爲什麼?南音,你知不知道我也喜歡霍北華。”

“可就算知道你要嫁給霍靖西,他還是喜歡上了你。他會偷偷看你的臉,知道你在胸口刻上他的名字他會開心,也會在一個人的時候戴你送他的戒指!”

“南音,你有了霍靖西你還不滿足,爲什麼要去招惹北華哥?只有你不在了,他纔會看到我!你去死吧!”

黃芷晴發泄般地從袖子裏抽出一把刀,衝着南音的心口刺過去。

第2慘遭背叛 尊嚴不再

“黃芷晴,你瘋了嗎?”

南音來不及思考,抓住她的手躲開。

“你們在幹什麼?”鐵門忽然被拉開,傳來霍北華的聲音。

南音只覺得身子一頓,看到黃芷晴臉上閃過一抹詭譎,她還沒反應過來,那把刀就驀然轉向,扎到了黃芷晴身上!

“啊!”黃芷晴疼的尖叫出聲。

“南音,你幹什麼!”霍北華一聲厲斥,南音才反應過來。

“北華,是我對不起嫣嫣,你不要怪她。”

“不是我,不是......”

她話沒說完,霍北華狠狠一腳踢在她的胸口,疼的她幾乎窒息。

霍北華抱起滿身是血的黃芷晴闊步而去,連頭都沒回......

她殺人了,故意傷害罪。

霍北華是目擊證人,那是鐵證,百口莫辯。

法庭上,她不再爲自己辯解。

只問了他一句話:“霍北華,你有愛過我嗎?”

她倔強的擡頭,亮如繁星的眸子執着的盯着他。

生或死,自由或囚禁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了,她就想知道十年愛戀,他到底有沒有愛過她。

“我對嫂子沒興趣。”

南音的心口像是被一把鋒利的手術刀直接剖開,血肉模糊。

而他卻坐的端正,笑的雲淡風輕,狠心絕情的將她死死釘在了道德的恥辱柱上。

“好,我記住了,我會永遠記住你今天的樣子。”

她走了,手戴鐐銬,背影悽愴。

他替哥哥報仇了,明明應該高興的。

可是心卻好像忽然豁了一個口,疼入四肢百骸。

……

五年後,南家別苑。

天色昏暗,大雨傾盆。

一個身材幹瘦的女人,跪在南家的高門之外。

從日曬三竿跪到了夜幕將至,跪到了暴雨傾盆。

南家的高門始終沒有打開過,她無數次想放棄,想離開,當自己從來沒來過。

可是回頭看到站在身後涼亭裏的孩子,那雙充滿渴望的眼神,她終究挪不動步子。

小敏爲了救她死了,她答應過會好好照顧好她的孩子,她不能讓這個孩子死。

哪怕讓她去死,能救孩子的命,她也會義無反顧地去。

跪下,磕頭。

就算是路過此地的陌生人,就算是乞丐,南家也應該給點兒施捨。

“求你們,借點錢給我,孩子得了白血病需要換骨髓,我要給她治病。”

“求求你們。”

“我會還給你們的,我一定會還的。”

“求求你們。”

頭磕破了,血流出來有很快被雨水沖刷掉。

雨越下越大,身後的小女孩突然從亭子裏衝了出去。

“媽媽,媽媽,我們走吧,冬兒不治病了,冬兒不怕死,冬兒不要媽媽在這兒跪着,我們回家。”

她出獄後,按着小敏給的地址,把這孩子從鄉下小鎮接到京海。

這一路上,冬兒從未開口叫過她一聲媽媽,沒有開口跟她說過一句話。

可現在冬兒叫了,卻叫的人肝腸寸斷,撕心裂肺。

“冬兒,乖,冬兒不會死,媽媽不會讓冬兒死的。”

南音怕孩子淋雨感冒發燒,趕緊抱着她回了亭子。

身後的大鐵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南音回頭,看見黑色的大傘下露出一張熟悉卻冰冷無情的臉。

她慌忙撲倒在他的腳下,忙不迭的磕頭,任骯髒的雨水玷污她的面龐:“哥,求求你,借我點錢吧!”

“別叫我哥!”南天狠狠的踹了她一腳,南音一個後仰,狼狽的跌坐在積水裏,衣服褲子泥濘不堪。

南天看到她這副乞丐不如的模樣,突然覺得很解氣,曾經的南音有多高傲,如今就有多下賤。

明明他纔是南家的長子,可是爺爺寵她,事事都要壓他半頭。

如今落得如此田地,都是她咎由自取,自己作孽還連累南家蒙羞,所有豪門世家都不願意跟他們沾上關係,家族落敗至今,在京海根本擡不起頭。

她該!

他從口袋掏出一沓紅色鈔票,狠狠甩在她臉上:“滾,別在這裏哭喪了,還嫌南家被你害得不夠慘嗎?”

鈔票鋒利的邊緣從她的臉龐劃過,血珠子頓時鑽了出來,不過很快被雨水沖刷。

她踉蹌地從地上爬起來,在雨中佝僂着身子用那雙骷髏似的手撿起一張張散落的鈔票。

像寶貝一樣緊握在手裏,就連掉到臭水溝的錢也不放過。

臭水溝,很髒,很臭,多雨的季節讓垃圾堆積在一起,腐爛,惡臭。

曾經那個重度潔癖的南音居然跳下臭水溝去撿錢,不過一百塊而已!

南天心頭的火,莫名其妙的竄了上來。

“南音,你的尊嚴呢?我在侮辱你,你看不出來嗎?”

他咆哮憤怒,感覺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可是明明被侮辱的人是南音呀。

她是南音,南家驕傲,自信,張揚跋扈的南家大小姐,竟然爲了這麼一點錢跳臭水溝。

“謝謝您的慈悲施捨,我會記着您和南家人的恩情。”

南音從臭水溝裏爬起來,雙腳滿是黑色的污垢站在南天面前,給他深深的鞠了一個躬。

像是從未遇見過的陌生人一樣,客氣,感恩,態度虔誠。

南天這纔看清楚南音的臉,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忽然間只覺得自己的喉嚨口像是堵了一塊石頭,想吼,想罵,可是最後一個字都沒有吐出來。

第3多年不見 心上硃砂

三個月後,入夜,京都帝王休閒娛樂會所,衆人聚集在表演大廳,目光緊緊盯着緩緩展開的舞臺帷幕。

一個頭戴黑色蕾絲面紗的女人穿着金光閃閃的吊帶裙,腰細腿長,靈活如蛇。

纏在舞臺中央9米高的鋼管頂端,像個女王一樣俯瞰芸芸衆生。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看這個女人從頂端倒立,急速墜下。

那麼光滑的鋼管,稍有不慎墜入地面的話,必定血濺當場。

帝王兩年前就是因爲這個表演死過人,當時那個人的頭直接折斷了,場面相當慘烈。

所以這個表演以後就再沒人敢做了,直到這個戴面紗的神祕女人出現!

這個女人只要給錢,什麼活都做,這種要命的表演也不推辭,這一個多月來,有很多人都是衝着這個表演,衝着這個帶着面紗的神祕的女人而來,會所的業績翻了好幾倍。

是人都有好奇心,尤其來帝王的大都是最會玩的富家公子哥,誰都想重溫當年名動一時的刺激,也想揭開這個妖嬈女人神祕的面紗!

看臺二層,VIP貴賓區,修長的手指夾着透明的高腳杯,一雙鷹隼般的灰眸緊緊盯着鋼管上的女人,女人若隱若現的胸口有一個像刺青的東西,他腦子裏突然想起了那個女人。

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裏至今還刺着一個名字,現在想起來依然針扎般疼痛。

“喂,老霍你聽說了嗎?青姐手下來了個新人,喏,就是那個蒙面紗的女人,聽說是個不怕死的主兒,只要給錢,讓幹什麼都行。你最近心情不好,快點想想一會兒讓她給你展示個高難度的。”

秦奮盯着鋼管頂端的女人虎視眈眈,腦子飛轉想出了不下十幾種節目,只要能讓他這哥們兒笑一笑,就算花多少錢他也願意。

南音雙腿緊緊夾在管子上,淡定鬆手向全場獻飛吻。

眉目間妖媚柔情,絲毫沒有身處高空的恐懼。

這樣精湛刺激的表演,完美無敵的身材,再加上那雙勾人魂魄的眼睛,引得場上無數尖叫。

美女突然折腰倒立頭朝下,並沒有急着下滑。

青姐說了,要讓他們肯花更多的錢,纔是她墜下的最好時機。

紅色的票子向雪花一樣朝臺上飛去,現場氣氛燃到了一個頂點。

一個身着清涼的女人上臺撿錢,臉上卻沒有絲毫愉快的表情,她叫秦露莎,自從南音籤進帝王會所之後她就失去了臺柱的身份,徹底的淪爲綠葉。

她憤恨的瞪了南音一眼,恨不得她掉下來摔死。

南音倒立時目光暈眩,恍然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那張披着星光神采奕奕的俊臉,突然變得陰沉冰冷如鬼似魅。

她的臉驟然失色,血液倒流,身體突然失力,不受控制的下墜。

“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霍北華的手指明顯收緊,心停跳了半拍。

然而,就在撞擊地面的前一秒,她雙手撐着地面,停下了。

衆人虛驚一場,紛紛噓嘆,激動鼓掌。

南音的心也才堪堪落地......

“南音,你沒事吧。”

秦露莎突然好心的上前扶她,南音覺察出不對勁,伸手就要推開她。

但是,還是慢了一步。

她的假髮和麪紗被秦露莎一把拽了下來,露出了臉上的疤痕。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她的臉上,熱烈的掌聲也戛然而止,隨即被鋪天蓋地的憤慨替代。

“這麼醜的醜八怪,竟然敢戴着面紗來騙錢!”

“青姐呢?也不看看來的都是誰,這種貨色都敢拉出來!”

“醜八怪,去死吧。”

“滾,別再出來噁心老子了。”

身邊飛來無數的礦泉水瓶子,水果,還有男人的臭鞋子直直的飛到她臉上。

南音下意識的蹲下抱頭躲避,任由這些人打罵發泄,不解釋,不反抗。

因爲越反抗就會被打的越慘,那種折磨沒有經歷過的人永遠不可能感同身受。

鋪天蓋地的謾罵,羞辱,像極了五年前的那天。

她沒地方躲,沒有地方逃,這個世界好像再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只能給他們下跪,一遍又一遍的說:“對不起,對不起。”

沒人聽她道歉,沒有人同情她。

嘲笑憤怒侮辱像灼灼烈火燒的她無處遁形。

霍北華握着酒杯的手驟然收緊,杯子在他手中變成碎片。

“老霍,你沒事吧?”

秦奮聽到動靜,從舞臺收回目光看向霍北華鮮血淋淋的手,嚇了一跳,趕緊拿毛巾幫他包上。

“還以爲是個美女,原來是個醜八怪,這回青姐這玩笑開得有點兒大了。”

秦奮憤憤感慨,以爲霍北華也是爲這個生氣。

霍北華卻推開他徑直下樓,朝舞臺中央奔去。

“老霍,你這是受什麼刺激了?”

南音惶恐地縮成一團,厭棄的口水快要把她淹死,這時卻有一個清亮篤定的聲音在耳邊炸開。

“都給我住手,誰敢再動她,我弄死誰。”

下一秒,她被拉進霸氣的,充滿力量的懷抱。

男人結實的胸膛,將她緊緊護在懷裏。

這種被保護的感覺五年來,從未有過。

就算在夢中,他給的背影也只有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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