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相見惟夢中

最近喜怒無常。常常前一秒鐘還喜笑顏開,溫柔似水,下一秒鐘突然就變了臉,要麼針鋒相對,語氣冰冷,要麼就是直接不理人,怎麼哄都哄不好。

其實,我是知道原因的,我的問題我都知道。我也知道我情緒的不穩定並非是空穴來風,而是因爲最近的我太敏感,太多愁善感,也太沒有安全感了。

自父親去世後,我時常會哭,一想起來就會痛,一想起來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生離死別,天人相隔,真的是人世間最痛苦最讓人無奈的事情。以前的我不曾體會過這種感覺,一旦經歷了才發現真的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我與父親都是那種內斂的人,尤其對於感情,我們都是那種藏在心裏不願意表達出來的人。至今想想,從小到大,我與父親好像都沒有太親暱的舉動,甚至我不記得父親有抱過我,牽過我的手。只聽母親以前提起過,兒時的我蹣跚學步時是被父親夾在咯吱窩中代步的。

可是即便如此,我依舊知道父親內心是非常非常疼愛我的。我知道他曾經以我爲傲過,曾經想把最好最好的東西都給我,只是後來的我讓他失望了,可是他什麼都沒說,依舊選擇默默地愛着我。可是即便他什麼都不說,我依舊知道。

從我出生,到父親離世,或許我陪伴父親最長的時間就是父親生病住院的那些日子。那是我們父女二人單獨相處時間最久的時光。沒有太多的話語,只有陪伴。如今想想有慶幸,也有滿滿的遺憾和悔恨,怨恨自己未能陪他多說說話,沒有給他更好的照顧。

要說最讓我不能釋懷,無法原諒自己的則是父親最後一次出院在家的那段日子。父親是今年1月底出的院,2月份中旬離的世,也就一二十多天的時間。走得如此突然,如此匆忙。後來的後來我才後知後覺,當初醫生的言外之意。只是那時候的我並未引起重視。我後悔自己的粗心,我恨自己爲什麼在父親臨去世前的那段日子沒好好照顧他,沒好好陪伴他。爲什麼在他忍受病痛折磨朝我發脾氣的時候我還心裏不舒服,還去衝撞他。我爲什麼不能耐心一點再耐心一點,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呢?

父親走了,我真的很想念很想念他,我心裏好不甘心。每次想起來都覺得上天好殘忍,爲什麼就可以輕易奪走一個人的生命呢?天知道父親多想好好地活着,他多想自己從來沒有生過病,他多想再多陪我們幾年。可是,他還是走了!沒有告別,沒有遺言,在突發的疼痛中悵然離世,留給我們的只有無盡的思念和眼淚。

前幾日有一天晚上做夢突然夢到父親,夢裏的我們好像是一起出去遊玩,有我,母親,還有很多很多的人。我沒看到父親便問母親,我爸去哪裏了?母親告訴我,他在前面攀緣峭壁呢!我走到前方,果然看到父親在穿過一個個障礙物奮力往前面攀緣。於是我也趕快加入了挑戰。待我和父親一起攀緣成功,穿過一條深溝,來到前方的道路上時,父親牽起了我的手。二人手拉着手並排走着,我的內心一時間溫暖如春。我對父親說:“爸,你放心,你的病一定會好起來的。你記得你一定要開心點,不要老是生氣……”

待我說完那句話,突然就從夢中醒了過來。夢中的情景是如此的清晰,甚至我還能感受到、體會到夢中父親拉着我手時我手掌心的溫暖。

爸,你是知道我太想念你,所以才讓我做了這麼一個夢嗎?你以前可是從來沒有牽過我的手!可是,即便如此,即便是在夢裏,我還是一直在牽掛着你的病,我還是跟以前一樣希望你的病能夠好起來,我還是堅信只要你心放寬,只要你心情好,你的病一定能夠好起來!

只是,再相見惟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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